三人如魏、蜀、吴般三国鼎立地坐着。
经介绍,柳折枝才知道这位“恨嫁少年”名叫沈承骁,是崔风月的青梅竹马,母亲和崔风月的母亲是手帕交。
沈母曾在崔风月被撵出府时收留照顾了她好一段时日,又为崔风月据理力争,将崔家主宅从崔家旁支的手里抢了回来。
说到这儿,沈承骁还煞有介事地举例道: “沈月月她小时候可可怜了,我和娘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居然在跟箱子里的野狗抢食,要知道那些野狗都饿了好几天了,眼睛绿得直放光,要不是我很娘发现了她,她早就……。”
柳折枝眼见崔风月已经站在他身后,低着气压红着眼,举起凳子就要往沈承骁脑袋上砸。
他眼疾手快地拉了沈承骁一把。
“砰!”
凳子砸在桌沿儿,不仅将桌上的书震得调了下,还在桌边上留下了小小的痕迹。
“啧,多管闲事。”
后面四个字不是柳折枝听到的,是他从崔风月的唇上分辨出来的,或许人家只是做了这么个口型,并未出声。
沈承骁倒是毫不在意,只拍了拍桌面上留下的痕迹,又大大咧咧地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见崔风月作风如此,柳折枝突然觉得这养娃也挺难养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崔风月叫他小妈,柳折枝竟也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摆到一个长辈的位置上,觉得自己有照顾好她的责任。
尤其是在见到她的居住环境和行事作风后,更觉此时重要,他应担大任。
一旁的崔风月倒没想过这么多。
她看了看柳折枝颇有些凝重的神情,又看了看傻乎乎的沈承骁,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出去了。
但也没出太远。
因为柳折枝眼见着他们趴在门旁边的玻璃窗上露出两双眼睛看他,似是在说些什么。
他又赢不到,躲着他做什么?柳折枝自嘲似的笑了笑。
再回神,就对上崔风月那双猫似的清澈的双眸——
猫猫无情凝视。
猫猫被发现惊讶。
猫猫沉思。
猫猫拍了拍身边的狗狗,说了些什么。
狗狗走掉。
猫猫回来。
看着她关门的顺毛模样,柳折枝越来越觉得她像只小狸花猫。
顺毛的时候最是乖巧,但一遇到事情就容易炸毛,出手暴躁得很,绝不给对面一丝还手的机会。
柳折枝蓦地想起来沈承骁说她跟野狗抢食的事。
或许,正因幼年活得艰难才会养成如此性子吧。
柳折枝不由得又对崔风月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崔风月进来后没跟他说话,而是乖巧地做到他身旁。
猫猫累累,猫猫趴趴~
看着她清瘦的脊背,柳折枝下意识想伸手给她顺毛,却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顿住,只又默默缩回手,半握成拳放在腿上,姿势竟比崔风月还要乖巧不少。
小姑娘只爬了了三面边从双臂里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他。
“小妈?”她又这样唤他。
柳折枝已然被她唤得接受了这个名字,没说什么,只静静回应着她的目光,笑意浅浅。
崔风月抿了抿唇,看了他许久,最终又转回了脑袋,闷闷道:“我今天缺席了,沈承骁是来找我的。”
“嗯。”
“我俩平时相处就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有时候还会用转头砸,他反应很快的,我伤不到他。”
“嗯。”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他是着急了,才会又哭又吼,他人很好的。”
“嗯。”
无论崔风月说什么,柳折枝都笑着温声应着。
崔风月支起身子看他。
她的眼里倒映着他的眼。
柳折枝觉得,崔风月对他不像之前那么炸毛了,现在的她顺毛顺得不行,跟趴在火炉旁缩成一团的小狸花猫一样。
于是,他问道: “所以……你喜欢他?”
崔风月的脸色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在您眼里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她皱起眉头,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按律法来惩戒我,而不是用这种话来恶心我。”
“那你刚才……”
“我只是觉得您好像是被吓了。”
“……”
好吧看来他和小姑娘的磨合期还很长。
况且虽不知道小姑娘和她爹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那位在遗书中也确实嘱咐过,若哪一日他见到主宅里有了人,要他好好照拂。
事情发生得矛盾,柳折枝也没多想。
他甚至忘了问院子里那樽简陋的棺椁是为谁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