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笨死了!”
失了手,海榴反倒怪责了阿八,才站起身往神武院走。
阿八仍是光着上身赤着脚,却傻乎乎随在她身后,低头哈腰地跟着走。
身上还往下淌着水滴。
海榴无语至极,回头喊:“不要跟了!带万里回去。换身干衣服。”
阿八这才停脚。
海榴走出很远,不见身后动静,回头看,阿八还站在原地。
只好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傻站着了。
海榴身体一向康健,今日里不过沾了点水,也并未往心里去,没想到过了会子,竟觉得浑身发冷,头脑晕胀。
一开始也只是以为累了,等越来越严重,终于意识到,恐怕染了风寒。
不欲父亲发现担心,海榴叮嘱人,去大门等着海将军,若是回来,就说自己今日出去玩,累到了,所以早早吃饭睡了。
海榴是真的睡了一觉,醒来喝水时,却隐约听到沙菊在骂谁。
问沙燕,沙燕说:“骂阿八呢!”
海榴去西马厩,回来衣服湿着,对丫鬟们说的是,给万里冲洗不慎淋到的。
于是,小丫鬟们便把这笔账算到了阿八头上。
“这么久了,总是粗手粗脚,上次爬山,就几乎摔到您。如今在府里,还弄湿小姐的衣服!沙菊骂了他,他知道您不舒服,需要休息,还赖在院子门口,死活蹲哪不走。跟个看门狗一样,来回碍事!”
海榴晕晕乎乎的,都没听太明白,只知道在说阿八,闭着眼睛,无意识重复,“阿八。”
沙燕却会错了意,立刻让人将阿八带了进来。
海榴睁开眼,就看到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在黑色卷发的映衬下,愈发浅淡,几乎有些诡异。
而且,本就有点呼吸不畅,这么巨大一个人站在床边,只觉得更喘不上来气。
她重新闭上眼睛,皱紧眉头骂,“滚滚滚!滚远点。”
阿八退了出去,躺下去的海榴却陷入了连绵不尽的梦境。
各种莫名诡异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但是也没什么连续性,只是忽然这样,忽然那样。
偶尔又似乎清醒了,感觉到沙燕她们还在身边。
海榴在梦里经历各种事情,却又在梦里睁不开眼。那些梦境,她完全是在感知,而非用眼看。
……
是战场,海榴虽睁不开眼睛看,却觉得是战场。因为有一队人马,似海中巨浪一般,咆哮而来,非常可怖。
海榴害怕起来,她怕这是爹爹要迎战的敌人。
拼命想看清,却始终睁不开眼。
忽然,对方的头领发出了怒吼——“踏平葪京!”
跟随他的人,也跟着怒吼——“踏平葪京”
海榴愈加担心起来。却又安慰自己:不对,爹爹在西北呢,应当不在京城。
她走了这么一下神,梦境里,忽然有人问:“海小姐在哪?”
这声音里俱是恨意,吓得海榴猛地睁开眼。
她看到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深眉高鼻,一脸黑色卷曲的络腮胡,和卷曲的黑色短发融为一体……
“阿八?”
海榴惊呼,忽然发觉自己方才睁眼是假的,现在才真的醒来,浑身是汗,喘不过气。
“小姐?”
沙燕沙菊唤。
“醒了吗?”
随即,窗外有人问。
海榴刚醒,还在努力回想自己的梦。等沙燕出去又回来,才忽然醒觉,外面询问的,竟是程昱的声音。
沙燕伸手抚上海榴的额头,面色忧郁道:“吓死奴婢了。奴婢伺候小姐这些年,哪里生过病。怎么今天就突然发了热。”
海榴又回想了下实足诡异的梦,看到有人端来了汤药,想起来自己睡前的吩咐,不高兴地问:“不是说了不要叫大夫,不要让将军知道吗?”
沙燕忙答:“没有,没告诉将军,将军才让人回来传了话,今日不回来,府医今日也不在,是程……小将军配的药。”
说出这个名字,也知道海榴不喜,苦着脸道:“小姐方才热的吓人,又不让叫府医,我想还是偷偷去外面找个大夫来,遇到……小将军,他说来回太慢,来,来……”
沙燕不敢说程昱进来看过海榴,还摸过额头诊过脉博,含糊不清道:“一个方子敷额头,还有一个方子,就是这个熬好的汤药。”
醒来这么久,却仍是头晕脑胀,浑身发冷,听到沙燕说了,海榴才发现,额头上有点黏黏糊糊。
这个法子海榴倒是知道,是西北的孩子们发热时,民间妇人们常用的一种。
她并不感激,甚至有些恼怒,但是也没精神多说什么。
“滚滚滚!滚远点。”
沙燕几个忙应下,已经有人出去劝程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