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往厅里进,纪玄祉道:“海将军因有急务,去了幽州,我怕你不知道担心,来说一下。没想到方才问府上下人,你竟染了伤寒。正好,我来时,看到明太医今日在吉祥阁喝茶,已经让人去叫了,等下让他帮你顺便看看。”
三水厅,并非将军府的正厅,不过风景不错,正面是花园,北面是小湖,四面环窗。
海榴坐在里面,倒比之前在卧室更舒畅,有些发闷的鼻子,也好了许多。
纪玄祉也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但是他素来知识广博,随口就能说出这将军府的历史典故。比如原来住过什么人,大概什么时候,赐给了将军。原先府中又有什么景致哪些故事。
海榴听得津津有味。
却觉林禾丛有些不开心。
自见到纪玄祉,他几乎便没了笑脸,也不怎么看这个昔日准姐夫,只在海榴同他说话时,才刻意挤出一些微笑。
想必是因为见到纪玄祉,无可避免思念姐姐。
海榴有些心疼。
她刻意挑着话题,引着林禾丛说话。
纪玄祉虽是太子,但是他向来同她一样,很是爱护这个小弟弟。
应当也不会见怪吧。
果然,纪玄祉很快领悟到海榴的用心。
他虽没直接询问林禾丛什么,却顺着海榴的话题,慢慢交出了主导权,更多倾听和附和。
海榴一面哄着林禾丛,一面想到昔日,她才到京中,什么都不懂。性子又倔强,不愿听从那几位老人家的劝导,按着自己想法,我行我素。虽因着父亲声名,皇家庇护,吃不了大亏,但是却也并非一切顺畅。
正是因为爬墙认识了林禾依,之后又结识了她的未婚夫婿,太子纪玄祉,得了他们两人颇多教诲,才更快知道了这京中的水深山险,想做的事情,也更得心应手起来。
那两年,得闲时,大多都是四个人混在一起,林禾依温柔,纪玄祉沉稳,林禾丛乖顺。他们三个一起,总哄着海榴开心。
她想着昔日,脑子里却忽然一个恍惚,记起梦里面,似乎有那么一瞬,纪玄祉和林禾丛都在,且似乎,两人是怒目相向的。
但是梦境只是模糊片段,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海榴将手抚上额头,闭上眼睛,想再努力回想一点。
“可是很不舒服?”
纪玄祉马上问,并且从坐椅上起身,走在海榴身前,伸手向她额头上抚去。
一直沉默坐在最远处的程昱,几步跨过来,扬手格挡住了纪玄祉的胳膊。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沙燕,叫府医来吧。”
纪玄祉温润的双眸渐渐发冷,薄唇抿紧。
海榴压下心头火,道:“我说了无碍!怎么都盼着我得了重病不成?”
她一开口,纪玄祉眸中的冷意瞬间消失,收回了手,脸上浮上一丝苦笑,带着点无奈,语气讨好。
“不想看就不看了,但是不许胡说……只是担心你,别生气。”
他又走了回去。
脾气好到,不像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倒似寻常一个贫寒书生。
又捡着有趣的话题,引着海榴闲聊。
海榴应了,林禾丛也就会开口。
厅中似乎又是一团和气。
程昱也仍回了最远处的座位。
侍卫报说,明太医到了的时候,海榴倒是主动请求,让明太医诊了一脉。
明太医瞄了眼纪玄祉,然后扫视一眼厅中众人:“诊脉须得安静平和,麻烦诸位……”
海榴打断,“无碍,您诊吧。”
她又不是真的想看病,不过是安抚纪玄祉罢了。
毕竟是太子,虽很亲近,但她也会记得,君臣帝民的分寸,特别是在才做了那么多奇怪噩梦之后。
至于妇人脉象不可被外人知晓的规矩,她可全然不知,也不会在意。
明太医就细细捉了脉,因厅中人多,不好直报脉象,只道:“海小姐只是偶感风寒,多休息几日应当就好。”
海榴拿回手,明太医微微蹙眉,“小姐夜眠可好?”
海榴想了下,回道:“一向好的,不过昨夜头晕脑胀,不太好。”
明太医点点头,“该当是风寒所致了。在吃的方子,基本是可以的,我再开一个,等风寒好了,如果夜眠未曾恢复,再煎服不迟。”
明太医告辞,纪玄祉道:“我也要回宫了。”
他看了眼林禾丛,“小丛呢?在书院如何?今夜还是明晨回去?”
林禾丛仍稳稳坐着,海榴嗔纪玄祉,“小丛读书辛苦,今日让他多顽会好了,殿下非得提醒这个。”
纪玄祉掀了下眼皮,不再多说,告辞离开。
林禾丛却忽然也站起来,“我也该走了。姐姐好好休息,不用送了。我送太子殿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