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榴心里一跳,旋而又想,因感激生了情意,也是正常。
“依依姐姐对我说过,她也是和殿下相处多了,才发觉他实在是个好人……”
“好人?”
林禾丛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吓得海榴住了嘴。
“我姐姐,为了,为了……”
他的声音变得抖颤,嗫喏了两声,深深低下头,不再说话。
海榴心中已掀起万千波浪,又安慰自己,如今小丛听说她要嫁太子,自然心情不豫,生了愤恨之心。
她完全理解,亦很是羞愧。
“小丛。”
海榴带着歉意道,“在我心里,依依姐姐,不仅是位帮了我许多的姐姐,更似……”
曾经,海榴简直将林禾依当做母亲的替代品。
“更似亲人一般。”
“不过,我有我的考虑。”
“只能如此。”
海榴说得艰难,一句一顿,斟酌着什么话要说,什么便没必要了。
“或许有一日……”
或许如父亲所言,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以后也无从让小丛得知,她的选择也是情非得已。
“小丛,我已做了决定。我自然也希望,仍能和你如同姐弟一般。但是若你不想……再多见我,我只希望你能知道。在大葪,你永远可以依赖我。我永远会记得,曾答应过的承诺。”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依依姐姐。”
海榴一边说,一边盯着林禾丛看,因为担心,两人要就此生了罅隙,再难常常相见。
“我曾想过,也做依依姐姐,那般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是,或许,我还是更自私一些。”
林禾丛脸色变幻,由惨白,变得涨红。他动了动嘴唇,与海榴对视,又很快挪开眼神,小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往外走。
海榴唤,“小丛……”
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哽咽。
林禾丛却并无转回头,而是愈发加快了步子。
过了许久,跟着林禾丛送出去的沙绿才跑回来。
她报说,“林公子没有回府,奴婢跟了会子,怎么觉得马车是往宫里去的。”
又对自己的猜测极为不自信,道:“不过也未必,那个方向,去其他地方也是有的。”
海榴亦拧眉。
林禾丛的生活极为简单,基本都在书院,旬日就回府。
他家在京里并无什么亲戚,自林禾依没了,连世家聚会也不去。
“有人跟吗?”
沙绿忙答,“主子让看着林公子回府,我见没回府就跟了会。因怕追不上马车,回来让沙西他们去追了,不知道能否追上。”
海榴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慌,干脆也出门上了马车,奔着皇宫而去。
马车绕行到了东华门附近,果见忠义公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而林禾丛,站在东华门门口。
海榴怕他少年意气,与太子起了冲突,想要上前,却见一袭杏黄色的身影从宫门处走出。然后林禾丛立马迎了上去,看起来颇有些冲动。
海榴心下更急,却见太子扬了下手,离的近的护卫都散开,太子与林禾丛走至一处,一手抓住林禾丛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似是说话。
一开始,林禾丛还在激烈挣扎,但是很快,他不再动弹,似已被说服。
海榴有些好奇,纪玄祉说了什么,让林禾丛立时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他甩开太子的胳膊,看起来却仍是不忿,但是转身就朝马车走去,很快上车离去。
海榴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纪玄祉也回了宫,忍下心中好奇,又远远跟着林禾丛的马车。
这次,忠义公府的马车仍未归府。
而行驶的方向,海榴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是离京甚远的西丰山。
林禾依便葬在这里。
按着大葪风俗,未出嫁的女儿,不能葬入祖坟。幸好,林家祖坟,是在遥远的宁州。而林家父母死后,被圣上特许安葬西丰山,立碑留书。
是以林禾依死后,才得以安葬在父母身侧。
海榴偷偷跟在林禾丛身后,见他在姐姐墓前,一会哭一会笑,似乎还说了什么。
只是因他本就是小声说,海榴又离得远,并听不见。
直至林禾丛失魂落魄回府,海榴才松口气,心里却越发愧疚。
担心林禾丛,睡得很不安稳,又陷入了噩梦中。
……
衣衫不整醒来,外面人声喧嚣,正待闯进来。
海榴还没反应过来,纪玄祉从后窗跳了进来。
海榴当下分不清是惊是羞,就被纪玄祉抱入怀中,又卷了塌上被褥,将人裹住。
“别怕。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