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低声道,“我的爱妻明榛,是上的战场的骁勇女将军,一向身体康健,却因为我,因为做了我的妻子,想为我生儿育女……”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说不下去。
海榴虽隐约知道父亲并不热衷让她成婚的原因,却还是第一次听海将军自己说,眼里也有了热意。
程昱也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程昱方道,“义父,或许你并不会相信,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与榴儿,早已结成夫妻,生儿育女,她一直很康健,如你所说,她比我康健的多,我离开时,她还好好的。我们的儿女也很孝顺,她们一定会照顾好榴儿。不过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海将军惊讶,窗外的海榴脑中已经炸裂如烟花。
“只是上辈子,她受了些苦。但是这辈子,不会了。”
“义父!这是我连对榴儿也尚未说的秘密,只求你答应我让她留下。因为你若不同意,我即便留她在身边,她也不会高兴,总会想办法离开的。”
“我也并不是非要儿女不可。我是先皇的儿子,又如何?可是我不能没有石榴儿。我们的命连在一起。”
“义父,若是再来一遍,你可以选择,难道你会放弃和义母在一起?”
海榴有些不知所措,她轻手轻脚又离开,往后殿走。
脑子里乱成一团。
走到两殿中间的照壁墙时,海榴停住脚,轻声斥骂,“竟想出这种谎话骗我爹爹!真是诡计多端的大混蛋!”
海榴转身,又往前殿走去。
这次,终于进殿见了父亲。
其实这次和父亲离别,并不太久,可是,海榴却经历了无数意想不到的事情。见了爹爹,就有些委屈,扑进怀里,竟是瘪了嘴巴,湿了眼睛,一时不知从何诉说。
程昱在旁有些讪讪。
海将军安抚过女儿,说:“没事,爹爹带你回西北。”
海榴“嗯”了一声,从父亲怀里偏头去看程昱。
程昱小声祈求,“石榴儿,我们已经成亲了。”
看着海将军动了动,忙往后退了几步,低声下气道,“那我先为岳……义父接风。饭菜都做好了,我让人端上来。还有尚副将等人,要见您呢。”
他走到外面,喊了一声,本离得很远的人走了过来,并没宫里内侍四平八稳的规矩,还没走近便急切喊:“将军!”
原都是程昱从西北带来的人,也怪道海榴在这里横冲直撞,完全无人多看一眼,反倒远远躲开让路。
众人向海将军见礼,他们也都是海将军的心腹之人,自然多有话说。
程昱倒是出去,吩咐膳食了。
等一厅堂饭菜上桌,大殿倒似成了海将军的中军帐。
程昱让海将军坐上座,海将军冲左手第一个将领瞪眼,他忙挪了位置,海将军坐下,有些阴阳怪气道,“如今你是太子殿下,我等小小将军,哪敢逾越。榴儿,过来!”
海榴就加了个绣凳,坐在父亲桌旁。
扫了一眼桌上盘碗,海将军皱眉瞪向程昱。
如今严帝命在旦夕,这桌上的大鱼大肉,未免有些太不把圣上看在眼里。
程昱揉揉鼻子,毕竟人多,并没解释,是怕海将军接下来要吃素吃苦。
海将军是直爽的性子,既坐下,就也吃起来。军中也无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着饭,一边又和众人说话。
饭吃了一半,外面急报,严帝有些不好。
海将军手里筷子落地,当先跑了出去。
程昱倒是慢了好几拍,伸手欲拉海榴。
海榴躲开,“我今天就和爹爹回家。”
程昱诡秘一笑,并没争辩。
可是等海榴到了,严帝已经快不行。
他候着程昱,让人都出去,喘七八口,才能说一个字,与程昱说话。
海榴是离得帐帘最近的人,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拼凑出了几句话。
——我对不起你娘。可是自她没了,我便再没有对不起她。我杀了害她的所有人,只是江山社稷,我不能不留下他当太子。
——希望她下辈子肯见我。
——我让你娘出宫时,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后悔没用。
——看清你的心,好好珍惜。
——你要纪玄祉的命,你要我的命,都给你。这是我欠你娘的。
——我恨不能让你将我千刀万剐,就当是你娘惩罚我。
背对海榴的程昱,端正站着,没有一丝儿晃动,一声没吭。
到了最后,从帘缝里看,严帝已经是口鼻出血,他却仍是努力说着话,直至再也说不出来。
人之将死,可怖又可怜。海榴也莫名有些难过。
严帝已薨,宫里一片恸哭,然后匆匆忙忙,开始国丧事宜。
太后将海榴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