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海榴才要睡着，听到外面沙燕与人说话，然后门扇轻轻打开。
只听脚步声，便知又是坐上龙椅，却仍是个惹人厌混蛋的程昱。
海榴假作睡着，因为一般他来，若海榴没睡，就赖着说几句话，若是海榴已经睡着，默默坐回就也走了。
果然，他如往日一样，低头俯身，帮海榴掖掖被角，就直起身，应该是要走。
可是他袖子掀起一阵风，呛进了海榴鼻子里。
“阿嚏！”
海榴打了个喷嚏，抱着被子坐起，嗔责道，“你喝酒了吗？怎么这么大酒气？”
程昱又抱了过来，死沉死沉的。
海榴猜测他定然是醉了，小声抱怨，“臭酒鬼！”
她还真没对付酒鬼的经验。
想叫沙燕几个进来，可是酒鬼又不知羞，不会像往常一样松手。
她却觉得羞。
“醒醒！”
海榴小声唤。
“你重死了，快起来。”
“你亲下我，我才走。”
酒鬼道，得到的答复是海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小姐？”
沙燕几个却大抵听到了声音，在门口请示。
“叫我进来吗？”
眼看沙燕要进来，海榴有些慌张，匆忙在酒鬼面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用力推，“好了吧？”
酒鬼微微抬起身，门口的动静也忽然安静了。
海榴脸上一下子涨红。
她本只是为了敷衍一下，却因着匆忙，亲了好大一声。
“啊呀都怪你！”
伸手大力猛推，酒鬼摔坐在了地上，海榴躺下去用被子将自己捂住，只当一切都没发生。
酒鬼从地上施施然站起，最好噙着笑，走了出去。
等第二日，海榴才知道，程昱之所以一身酒气，是因为世珍宫前院，有人送来的那坛子酒酿桂花，被他不慎踢翻了。
海榴生了气，收拾东西说要回将军府。
沙燕几个劝不住，索性也跟着开始收拾衣服。
正收了个七七八八，程昱急匆匆进来了，进了内室顺手合上门，沙燕几个吓了一跳。
程昱虽如今是圣上，但是她们唯一的主子仍是海榴。
沙菊正要伸脚踢门，冒死去救主子，被沙燕一把抱住。
隔着门缝，两个人看到，大葪的君王，噗通跪倒在自家主子脚下，抱着腿小声说着祈求原谅的话。
几个人立时慌的失了神，默不作声往外走。
在厢房里静默了半天，沙燕道，“都嘴紧些。”
君王便是天，其他任何人，即便是皇后，也只是地。
可是大葪的天在她们主子跟前，似乎格外不顾脸面。
小丫鬟们都为他害臊起来。
内室里，海榴仍在生气，不过后来，到底是又留了下来。
等程昱走了，丫鬟们重新把东西摆起来，海榴羞臊后悔到几乎要咬舌自尽。
也不知道为何，程昱的温柔，总是勾起她心里一抹说不清楚的情绪。
那些丝丝缕缕的莫名悸动，牵着她，难以放下。
一直到有一日，红烛闪烁，绣帐密合，那双总在梦里出现的手，再次拂过海榴的脖颈，并且没再梦醒，又在腰间掐出两个掌印，海榴恍惚间，竟是连推拒都未曾想起。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被密密的吻吻醒，海榴侧头躲避，却终究没躲过，那只手拦在脖颈间，就似要掐死人一般，青筋暴涨。
他俯身低头，在海榴耳边说了那句，海榴在梦中听过无数遍的话。
梦境与现实重合，海榴才终于懂了，从最初的梦里，程昱就不是她的仇人。
只是她如何想到是这种事。
“石榴儿？”
程昱唤。
“我回来了。”
海榴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