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爱德华条件反射性地反对道。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马沃罗的魔法问题,他们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巫师,不代表自己这个信国教的老古板父亲也能接受。若是他暴露了马沃罗的身份,他很有可能会被来一个遗忘咒,这对一个麻瓜老人脆弱的精神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无论结果如何,让他们俩长期住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空军部预计德国可能会对伦敦实行空袭,政府有极大可能需要疏散伦敦的所有儿童。不管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庄园,马沃罗都会离开你们一段时间,这你应该很清楚。”
老人淡漠地说。他的目光转到一旁去,不看爱德华,因为一旦瞥见他的脸,就会让他想起战死在高空的小儿子,表面坚强的老人实际上每分每秒都在忍耐眼泪。
“那你去问他。”爱德华回答。“他的生活由他来决定。”
马沃罗安静地坐在书房里,一本《测度的一般理论和概率论》放在膝头,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三声轻叩木门发出的声响,马沃罗站起来,用礼貌又疏离的语气说:“请进。”
兰瑟汉姆伯爵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完美的礼仪。马沃罗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如果把精力少花一些在维持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和传统上,英国也许不会从时代的潮流中跌入深渊。时间流逝,但人们似乎在维多利亚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如今的英国依旧强大,但马沃罗已经看到了二战之后的颓唐。他也没升起什么拯救的心思,这是历史的车轮,一个强大的帝国兴起,必定有朝一日化为尘埃。
虽然不屑,不过若装模作样就能在上流社会里赢得赞美,获得权力,马沃罗不介意花点儿头脑在这上面。
伯爵花了半个小时陈述他来的目的,其中二十分钟都是废话,马沃罗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实际上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在衡量利弊。
当然,进入英国的上流社会是他所需要的。如今的英国贵族已经大不如前,但不至于是个空壳子名号,随着每个头衔传下来的不仅是荣誉,还有巨额的家产。英国的政治权力已经从上院转到下院,但贵族依然将社会的财富和经济的权力攫取在手中。
至于巫师的问题,如果他证明自己的价值超过这个国教徒祖父的恐惧,事情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所以,孩子,你的决定是?”
伯爵的心里有些没底,一般孩子都不会选择离开自己的父母。
“我决定跟您走。”马沃罗平静地回答。“但我要求在十天之后。”
在动荡的时代中,小人物的计划总抵不过历史残酷的脚步,还没到十天,德国的轰炸机就在晴朗的夜间飞临了伦敦上空,扔下一个个尖叫着的炸/弹,将繁华的城市化为一片火海。政府随即在白天紧急撤离儿童,马沃罗将这几天和以前在学校做的魔法物品一股脑儿都塞给父母,包括一个装满魔药的箱子,然后登上了伯爵的汽车,驶离了伦敦。
这座鲜活的城市已经有了断壁残垣,在他身后远离,马沃罗回头,硝烟缭绕的伦敦仿佛回到了工业革命的历史狂潮中,变回了那个灰黑色的雾都。
道路穿过稀疏的森林,枝叶的阴影散开,在眼前展开的是一片绿茵,整齐的白色砖路以草地中央巨大的大理石喷泉为中心,交叉形成十字路口,延展至四个方向,喷泉后的正北方坐落着一座城堡。大门前,零星几个男仆和一排女仆一字排开,在他们下车之后整整齐齐地行礼。
伯爵侧过头,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孙子并没有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走进城堡,门廊里挂着名画,精心修剪的花卉摆在令人无法挑剔的位置上,柔软的地毯毫无污渍,银器闪闪发亮,红木雕花的家具光洁如新。
“孩子,如果你足够优秀,在不远的未来,这一切都需要你来管理。我老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几年能活。我对你父亲很失望,他很聪明,但心思从来不在家业上,我能把爵位传给他,却不放心把家产交给他,因为说不定他哪天想为社会做贡献,转眼就把它们卖了。”
真有钱。马沃罗在心里感叹道。
不到半个月,在他了伯爵所有财产的文件、以及产业如今的运营情况和收入明细之后,他的感叹变成了:我倒要看看你多少年之后能把这么多钱败光。
“您得把钱从煤矿的泥坑里慢慢撤出来,投到新兴产业中去。”马沃罗把一支笔准确地丢回精致的笔筒里,让爷爷又强调了一遍:“礼仪!”
“先别管这个。我拟了一份计划,路易斯叔叔生前和美国的汽车制造业有一笔合作,我建议卖掉一个煤矿,把钱扔到那里面去。不管是战时还是战后,英美合作只会增强不会减弱,汽车制造量只会剧增不会缩水,稳赚。”
如果说半个月之前,伯爵对自己的孙子还只感到惊讶的话,如今他已经被震惊得麻木了。他这辈子从没听说过哪个十三岁少年能用一个下午读完一个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