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天灰蒙蒙的,像自笔尖滴落的墨汁于天空这块幕布晕染开来一般。
姜掩和随侍出门办事,彼时跟在姜掩身边的是自小侍奉她的亲信朱锦。
姜掩边走边同朱锦讲:“雍王一党近来的小动作太多了。”
雍王乃是当朝女帝同母异父的妹妹,表面上装作无心政事的闲散王爷,实则野心勃勃,有称帝之心,其党羽在朝中遍布,试图扰乱朝纲。
朱锦安慰道:“主子不必忧心,他们还不成气候。”
姜掩笑了笑,“不可轻敌,谁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行动。”
两人说话间天空开始飘起了毛毛雨,便随意走到某一户人家门前,站在檐下躲雨。
朱锦问道:“主子,可要属下去买伞?”
姜掩抬头观雨,“不必,雨势不大,估摸着没一会儿就停了,权当在此地听雨散心,还省了去茶馆的钱。”
“是。”
青石板被雨滴湿润,数个石坑逐渐积蓄起雨池。琉璃珠自檐下珠珠滚落穿成流动的珠幕,滴落小小的雨池中,一圈圈地泛开波纹。
姜掩看着石板上明镜一般的雨水发呆,那片明镜中倒影着绿瓦青墙与灰暗天空,自成一小方天地。忽的,那镜中闯入一个绿色身影,她随之抬起头来,是一位年轻男子。
他一席青袍,与朦胧的春意融为一体,似乎还带来了被雨浸湿的青竹的清香。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甚至有停在了那一刻的错觉。
那同在檐下避雨的男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微微侧首,望向姜掩。
二人四目相对,那双冷冽的眼眸望向姜掩时,万籁寂静,天地尽在他眼底。
崔怀风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过头去。
姜掩心跳有一瞬停滞,随后雨势渐起,她剧烈的心跳声被雨声藏匿。
因他的出现,姜掩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方才噼里啪啦的雨声也随之变得悦耳。
她轻轻呼吸,将雨带来的清新气息与自身融为一体,用身心去感受此刻的宁静和美好,直至雨势渐缓。
“竟有别人也有这般好的兴致,倒是有缘。”姜掩回过神来,侧首问旁边的随侍,“小锦,那是谁家的儿郎?”
朱锦一顿,“回主子,是工部郎中的长子崔怀风。”
“工部郎中……崔家,雍王一党的?”姜掩喃喃自语,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崔怀风。
“是。”
“那位崔公子可有婚配?”
“大抵没有。”
姜掩闻言,侧首望向崔怀风,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在姜掩纠结如何上前搭话时,晴雨已停,崔怀风迈步离开檐下。
“崔公子留步。”姜掩赶忙快步追上去。
崔怀风转过身,思忖了片刻,才猜出此人是谁,他微微颔首,“六殿下。”
姜掩有些局促,平日里能言善辩,现下却一时失了言语。
“六殿下,若无事的话,臣先离开了。”
姜掩赶忙急道:“崔公子,雨后路滑,本宫送你一程吧。”
“不必,多谢六殿下好意。”崔怀风果断拒绝,向姜掩行礼后转身离去。
姜掩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去,直至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自那日起,那道清冷疏离的身影便在姜掩心头挥之不去,令她魂牵梦萦。
————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留下数道轻薄的纱,室内的家具都随之覆上一层模糊又柔和的光亮。
姜掩醒了,崔怀风还沉沉睡着,只是睡得不甚安稳,紧簇着眉头。
姜掩用轻缓的手法抚摸他的眉,他在睡梦中似乎放松了一些,皱眉渐平。
姜掩转换了下姿势,将崔怀风圈抱在怀中,感受他的体温,静静地欣赏他的睡颜。
他平日总是冷淡示人,眼下他却无意识地依靠在自己怀中安静睡着,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爱来。
姜掩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没忍住又亲了亲,如怀抱珍宝一般,紧紧抱着他,心里高兴得不行。
她伸手拨去崔怀风鬓边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她稍稍低头便瞧见了崔怀风肌肤上的痕迹,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这人内敛羞涩,便是昨晚动情,只咬唇强忍着,不肯泄露出声音。但他骨子里又有几分倔强,自始至终不愿开口向自己求饶。
姜掩愈生爱意,妒意愈盛。这般亲密之事,他已同别人做过。说不定比起被迫与自己欢好,他在赵丘心面前要更自在,甚至……
姜掩不敢再深想,再想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此时,崔怀风睫毛微动,似是有醒来的迹象。
崔怀风悠悠转醒,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之景。他看了看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