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深深地看着赵昔微:“而你现在的情形,只会比淑妃娘娘当时更差,你面对的危险,比淑妃娘娘当时还要可怕一百倍。”
这个结论,赵昔微并不意外。
她正是被危险所迫,才用了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选择跟随李玄夜。
赵昔微静静地给明玉续上了茶水,然后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本来,相爷是可以作为你的后盾的,可现在他受伤成这样,那双腿连站立都成问题,又怎能再叱咤朝堂?”
“因此,淑妃娘娘特意派我前来,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接下来我会给你讲解一些内容,或许你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从而能够很好的立足东宫,那便是整个赵府的幸事,也是你个人的福气。”
赵昔微拿着茶壶的手就是一僵。
开弓没有回头箭,入了东宫就只能绑在太子这条船上。
不管她想不想,她都需要尽快的取得太子的信任,甚至是……
宠爱。
晚上,赵昔微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清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床帐上。
寒风拂过院中的梅树,吹起花瓣点点。
她的目光落在窗纱上,看着月色下那摇摇晃晃的花影,脑子里不停地来回切换孙嬷嬷和明玉的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眼圈上竟然有了淡淡的乌青。
锦绣看了大惊:“这样可不行,您马上就要大婚了,可得仔细地保养着,否则老夫人定要问奴婢的罪了。”
说着就去厨房煮了两个热鸡蛋,小心翼翼地在眼圈下来回滚动着。
银宝就有些好奇:“我姐姐都跟您说了什么呀?害得小姐都睡不好觉。”
锦绣没好气的把她往外推:“不该问的别问,还不快去厨房看看燕窝好了没。”
两个人正嬉闹着,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小姐,东宫来人了!”
几人都是一惊。
赵昔微迅速站了起来,整理了衣衫和鬓发,又扶了扶发钗,才沉声道:“快请进来。”
“是。”
立即有小内侍和宫女,或抬着鎏金刻银的箱笼,或捧着镶珠嵌玉的器具,成双结对的鱼贯而入。
直到整个院子里摆满了眼花缭乱的赏赐,赵昔微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了太子这两个字的分量。
最后,有一名穿着红色官服的男子在院门外遥遥见礼:“下官东宫詹事何奎,奉太子之命送来纳征之礼,还请小姐清点过目。”
赵昔微立即遥遥回礼:“何大人辛苦。”
何奎恭敬地拱手:“小姐您客气了,本应提前向您通报知会的,只应下官也是临时收到命令,来得太匆忙还请您见谅。”
临时受命?
这些礼仪流程,什么人办什么事,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何奎被临时安排过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太子觉得太常寺安排的人不满意。
不得不说,李玄夜行事还真是沉稳又细致。
何奎是总领东宫一切事务的官员,但他的出身不高在朝中根基尚浅。
派他来,既表达了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又不留痕迹地保留了赵府的体面。
——赵府现在这样水深火热的情况,如果派别的朝臣过来,让人看到丞相这般脆弱的一面,即损了赵子仪的面子,也让赵昔微心中难堪。
还没有成婚,他便能做到这样妥帖周全、处处为她考虑,她的心底,突然莫名有了一缕安定的感觉。
原来,被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
娘亲体弱多病,生活贫困潦倒,以至于让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学习着如何照顾别人。
后来回到位赵府,面对刁难冷眼,她也时刻提醒自己,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能丢了父亲的脸。
在危难之际,她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老夫人。
在亲情之间,她尽了自己的努力去帮助两个婶娘。
就算是怨恨她的徐云娇,她也想着以大局为重尽量包容宽恕。
因为她习惯了做一棵大树,让所有人都能遮风挡雨。
没有人想过,她也就只有十六岁,她也是个弱女子。
赵昔微下了石阶,脚步停在那一排排箱笼面前。
有珠光璀璨的首饰、有华贵鲜艳的布匹,还有绣工精良的衣裙。
她的目光一一在这些礼品上扫过,最后突然一滞。
一旁的宫女见她眼底的惊讶,便解释道:“这是大婚之日您要穿的翟衣,也是您受册封礼时所穿的礼服。”
青色的罗衣上面绣着五彩的凤凰,领口绣着红色的黼纹,配以白色的玉佩和朱红的绶带,庄重又不失华贵。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花冠上面。
花冠以金银丝盘了三只凤凰,每只凤凰都衔着一串珍珠,四周再以各色宝石镶嵌了层层叠叠的花朵。
赵昔微凝视着这顶花冠许久,心底忽然涌现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是李玄夜准备的嫁衣,是他准备的花冠。
是她即将到来的婚礼。
昨夜的不安忽然全部都烟消云散。
她忽然觉得,即使她对他了解不多,即使他对她没有感情,但是,他能够给她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