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扎着两条麻花辫,额前佩着红宝石的眉心坠,一身红色的箭袖服,与穿着鹅黄素纱裙的乔云浅并肩而立,就像红云映着日光,晚霞照着江水,一个是英姿飒爽,一个是风流雅致,让人移不开眼。
正是裴家的姑娘,裴真真。
四周沉默了一下。
乔云浅主动解释道:“锦绣姐姐去送信的时候,正巧真真在我家里玩,她听说微姐姐这里备了好茶,就想着过来讨一杯尝尝……”说着,冲裴真真递了个眼神,“我说了吧,微姐姐不会这么小气的。”
裴真真一改往日的洒脱,脸上竟浮现了几分羞怯,低声应了一句,支支吾吾道:“微姐姐,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赵昔微瞬间就明白了。
裴才人大闹淑妃,淑妃没有办法,只好让赵老夫人主动去给裴家示好。
但裴家也不全是蠢人,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明镜儿似的。
说到底,要没有赵昔微那一剑,说不定整个裴家连同晋王一起,都要人头落地了。
这一剑,成全了晋王一个“忠孝”,也成全了裴家一个“忠勇”。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手轻轻一挥,选择了不予追究。
然而这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皇帝到底怎么想,谁知道?
悬在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这才是最有震慑力的。
一夜之间,本朝唯一一个靠军功起家的家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去了光环。
既然从此要夹紧尾巴做人,那么对于风头正盛、有护驾之功的赵府,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的。
只是赵昔微摆明了不肯见客,甚至连裴才人派人送礼都吃了闭门羹——至于真的是送礼还是找茬,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裴真真借着乔云浅的秋风,算是顺利进了园子,见到赵昔微了。
她整理了衣袖,恭恭敬敬地向赵昔微福了一个,语气里满是真诚:“这些天姑母给淑妃娘娘添麻烦了,我们裴家也给姐姐添麻烦了,真真特意过来给微姐姐道歉,希望微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拂袖下拜,双手交叠,平于眉心,郑重叩首:“请微姐姐原谅。”
赵昔微看着她行完了这个大礼。
裴真真直起腰,见她没有说话,就也没有起来,膝盖仍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不管家族是怎么安排的,她个人是真心想跟赵昔微道歉的。
赵昔微也不是拿乔的人,便伸出手去,微微一笑:“母子连心,晋王遭此大难,才人娘娘太过担心,以至于做出如此举动,也是情有可原。”
“微姐姐大人有大量!”裴真真神色一喜,忙又屈膝福了一个,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不会计较,微姐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了!”
“什么好吃的?”
“青团!”裴真真朝外头拍拍手,唤道:“春芽儿,快把食盒呈上来!”
“哎!”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帘子一晃,便有人快步走近,恭恭敬敬地行礼:“奴婢豆芽,给小姐请安。”
望着面前瘦瘦小小的小丫头,赵昔微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扭头看向裴真真:“这是?”
“嗨,这是我前些日子新得的丫鬟,从前没在我身边服侍过,姐姐自然是瞧着面生了!”裴真真不以为然地摇摇手,“她从小在鸿福酒楼做点心,祖母吃着她做的糕点好吃,便花了银子将她买了来,这不,才新做的青团,我捎了两盒过来,先给微姐姐尝尝鲜呢!”
赵昔微大感意外,这些天来,她的饮食都由专人看管,即便是厨房现做的,也得让人亲自尝过了才会送进她房中。
可目光落在丫鬟身上,又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细细条条的,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双眼清清亮亮的,看着就像是个没长成的孩童。
又是干干净净的出身,怎么看也跟阴谋诡计搭不上边。
不过……
赵昔微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种风云暗涌的节骨眼上。
她抿唇一笑,冲帘外吩咐道:“锦绣,你过来。”
“奴婢在。”锦绣也是个聪明的,当即笑吟吟地伸出手来接:“咱们小姐才吃了饭,又喝了大半碗的药,再也吃不下别的,奴婢拿去厨房先放着。”
“哎!”那春芽儿却一声低呼,手臂下意识地缩了缩,将那清亮如水的眸光投向了裴真真。
裴真真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微姐姐吃了饭,怕积了食,所以才说先放一放,不是不喜欢你做的东西。”她拍了拍春芽儿的肩,冲赵昔微解释:“这孩子心眼实,微姐姐别见怪。”
乔云浅看出了赵昔微的顾虑,便帮着打了个圆场:“我中饭没怎么,要不,我先尝一个?”
“好啊!”裴真真打开金丝镶嵌的食盒,八个青绿滚圆的糯米团子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上面还雕了眼睛和嘴巴,做成了猫儿兔儿的形状,看上去极为精巧可爱。
赵昔微也觉得新奇,虽避开了两步距离,却也放下了警惕。
乔云浅“哇”地一下:“好手艺啊!这样巧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