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很奇怪吗?
苏青青内心觉得疑惑,但还是很有礼数地端坐着,摇摇头对老者道:“抱歉,老人家,是小女子眼拙,这次是小女子第一次离开乡下进城,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老人家原谅。”
苏青青说的情真意切,诚恳的模样令白发老者忍俊不禁,道:“无事,老朽不过随口这么一问,小姑娘莫要如此紧张。”他顿了顿,从桌上拿起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饮嘬了一口,道:“方才姑娘那首《雨霖铃》老朽有幸一观,写的甚好,只是格式与如今的不大相同,敢问姑娘,师从何处?”
苏青青瞄了一眼肖慕言,见肖慕言眉宇间透露着担忧,又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者。只见老者气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似乎能看出来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一看就知不是常人,定是非富即贵之人,苏青青心下忌惮,必不可能对这样好的陌生人和盘托出真相,只道:“老人家,小女子不过是乡下普通农户家的女子,闲暇时候略识的几个字,写着玩罢了,并无师从之人。”
“竟有如此奇事?”老者抚摸着白髯,喃喃道:“寒蝉凄切,多情自古伤离别,这样的词句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玩耍之余写下的句子?这样的离别情绪,竟由你一个小娃娃体会而出,老朽真是佩服。”老者顿了顿,对着苏青青双手交叠,正揖道:“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还有写过别的诗没有?”
苏青青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砰砰打鼓,不确定的因素令她内心惶恐。
好家伙,自己只是为了混进芸香阁问墨媱几句话而已,怎的还开始被盘问了?
肖慕言干咳了两声,提醒苏青青赶紧回魂,不要发呆了。苏青青正襟危坐,道:“小女子原是北溪人氏,现下与夫君一同居住在陌野村。”她顿了顿,伸出手掌指了指对面的肖慕言,道:“这便是我夫君。”
肖慕言正襟危坐,对老者行礼道:“晚辈肖慕言,见过老人家。”
老者抚须,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肖慕言,夸赞道:“老朽方才看过了花签,上头的字是小后生你写的吧?”
肖慕言点点头,垂眸道:“正是晚辈,晚辈字迹丑陋,让您笑话了。”
“非也,非也。”老者一边说着,不知在想什么,道:“看后生字迹俊秀,没想到本人更是一表人才,看来老话说‘字如其人’是没有错的……后生,敢问你可曾参加今年的科举?”
肖慕言一怔,半晌才道:“不曾。”
“没有?”老者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但是很快又道:“无事,明年春试很快就要到了,后生若是有心,不妨去试试,想必以后生的资质定大有作为啊。”
“多谢老人家抬爱了。”肖慕言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眉头却隐隐皱了起来,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苏青青看在眼里,猜想老者的话应该说进了肖慕言的心里。和肖慕言成婚了这些日子,苏青青发觉肖慕言其实是一个样样非常优秀的人,无论是从事农桑还是做木工,都是一把好手。她知道肖慕言以前读过些书,但是没想到他学的不错,连写字也这么端正,一开始她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农夫呢,如今看来倒有些归隐田园的陶渊明般的感觉。
科举之路,肖慕言肯定是想过要走的,不然也不会去私塾念书,但是因为惢娘的原因,肖慕言放弃了这条路。老者刚才询问他的时候,肖慕言隐约有些低落,想必心里肯定是有些不甘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苏青青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现在他有了自己,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为何不让他继续科考呢?难道,他真的甘愿在乡下侍弄田桑,过活一生么?
方才在尚好布庄罗绮花说的有道理,她可以在山源盘一间铺子,不过,这间铺子不止是卖澡豆,她可以依靠自己学过的知识制作更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只要资金流不断的话……
苏青青越想越上头,不禁攥起了拳头。
思虑间,有叮铃声响起,好似是少女手腕间的银铃碰撞产生的声音。
吱呀一声,屏风后的小门开了,墨媱换了一身轻薄的素婵纱衣,款款而来。墨媱坐在琴后,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声音酥软:“小女子去换了身的衣裳,让各位久等了。”
窦公子眼睛都直了,他连忙搭腔:“不久等不久等,我们也是刚到,我们还要多谢墨娘子赏识,愿意放我们进来品茶听琴呢。”
“原来是窦公子。”墨媱声音含笑,道:“公子与我甚是有缘呢,若我没记错,上个月窦公子也来水月间听琴了呢。”
窦公子看起来难掩激动,他道:“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墨娘子居然能记得燕清。墨娘子那一首《空山鸟语》如同空谷回响,芙蓉泣露,另燕清夜不能寐,只愿求娘子再给一次相见的机会,听墨娘子抚琴啊!”
苏青青望着疯狂表白的窦燕清,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这不就是最早的榜一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