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道路崎岖不平,马车一阵晃动。
钟小小顾不得其他,连忙将小姐护在怀中,袖中何时掉落一块手帕也不知道。
锦思年眼尖,无意中一眼便瞧见手帕中包裹的云纹松簪,也认出这簪子是蓬山无路之物。
待马车稍稍平稳,锦思年捡起来:“小小,这根簪子从哪里来的?”
钟小小先是打量小姐有没有受伤,闻言很快道:“这是王娘子临行前给我的,让我在小姐危难时带着这根簪子投奔蓬山无路。”
“我本想等换完衣服便交予小姐的。”
王娘子是锦思年的养母。
锦思年心下了然,按她对蓬山无路的了解,他们不入红尘,但大多禁人欲到对人冷漠的程度,且修习无情心法,前世愿意收留她,原来是有信物。
在城外草堂受王娘子照顾的日子,锦府每月送来的东西,都被王娘子洗劫一空,怎么会偏偏留给她一支救命的松簪?
王娘子识不得几个字,软弱无能,所获金钱大多还了丈夫的赌债,或许是觉得蓬山无路的信物并不值钱。
锦思年只静思了片刻,便听车外马声嘶鸣。
马车毫无防备地停下,二人齐齐撞在车壁。
“金鞍五陵和亲护卫捉拿逃犯,请车内人速速下马,接受检查!”
钟小小被吼声吓得一抖:“小姐······”
安抚性地摸摸钟小小的头顶,锦思年面不改色地起身掀开车帘:“护卫不是送我和亲,又怎么捉起逃犯来了?”
从金鞍五陵到碧海青天,和亲路要经过一段无氏族监管的生死两茫地,行人若想平安渡过,只能走妖人共治的阳关道。
就算死刑犯到了这里也只凭生死有命,逃犯借口,实为蹩脚。
指桑骂槐,锦思年全当不知。
月光下的少女素裙飘动,眼睛干净明朗,熠熠生辉,像是装进了无数星辰。
来者冷哼一声,将粘着马夫鲜血的寒刀插在地上:“还请小姐交出同伙并同我回去,不然我一介粗人,还怕伤到小姐。”
“护卫说笑了,我本就出来散散心,何来请一说。”
“小姐散心还需用迷药晕倒我一众兄弟?”懒得继续绕弯子,护卫冷道,“来时我已留下记号,一众兄弟很快便会赶来,小姐主动交出帮凶,日后路途也好受些!”
作为护卫刀修中刀鬼段,他迷药中毒最浅,醒来发现和亲的小姐跑了,顾不上兄弟们未醒,只身来追。
他料定一个小姐一个奴婢,掀不起什么风浪。
钟小小冲出身来,将锦思年护在身后:“此事全是钟小小一人所为,与小姐无关!”
锦思年轻咳两声,心道怪她怪她。
“那便用你的头颅给廊主一个交代,也好警醒他人别生不该生的歪心思!”护卫提刀上前。
锦思年适时扶住前人的肩膀,引至身后。
锦思年顺便另一只手拿着松簪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松簪虽是木制,但锋利不输刀刃。
脖间割痛,鲜血立刻顺着划痕浸出精细的皮肤。
“你似乎不能正确理解锦氏的处境,”锦思年不急不慢、轻吐着字,“现在是锦氏有求于我,想用我的命换太平。”
明明话语间温柔平静,护卫却感受到了压迫,似乎静谧的氛围下藏着的是玉石俱焚。
见他顿住,锦思年又转变了态度,眉眼似水,“我知你能理解忠心护主的心情,也懂我作为锦氏嫡女和亲碧海青天的难处。”
“我这一趟,有去无回,但我作为金鞍五陵的百姓,我无怨无悔,只求你能饶了我的婢女,我与她情同姐妹,如此对我来说是大恩大德。”
她低垂眼帘,眼神无助又脆弱。
锦思年不仅是情绪激动便流泪的体质,而且平常也能控制泪水自由来去,此时说话间眼泪便自己往下掉。
一颗一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觉得对面穷凶极恶,竟然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钟小小一看,鼻尖立马就红了,陪着小姐一起哭。
面对两个泪人,护卫头疼。
耳旁微风徐徐,交织的树叶声中隐约夹杂了脚步声,握刀的护卫忽然紧绷,看向身侧远处。
锦思年见护卫警惕起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无脸黑身白布的一支队伍自远处而来,三人耳中凄厉的唢呐声、哭嚎声阵阵响起。
月光变得诡异起来。
护卫憋气,妖他不认识,但他可看见这支队伍中有张若隐若现的脸,那正是他刚斩下的马夫的脸。
实在匪夷所思。
等长到头尾不能同时相现的哭丧队伍走过,护卫掌中也有了汗,再想起那一小姐一婢女时,才发现二人早已消失不见。
锦思年没有逃婚。
只是刚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