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事发后的第三天,九渊在卯时来到了樱舞阁。
跟以往不同的是,等在练武场的不是紫芊,而是若蓝。若蓝见到九渊,马上上前行礼道:“蔺大统领,小姐受了伤,今日无法练功了。小姐命奴婢在此等候大统领,给大统领道歉,让大统领白跑了这一趟。”
“我知道,我是来看她的,不算白跑。”九渊淡淡地说道,抬脚往紫芊的寝室走去。
若蓝马上跟了上去。
走到屋前,九渊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陌生男孩守在屋外,男孩看到他,眼里满是警惕之情,跨步挡在了房门的正中央。
“阿宁,这个是大统领,小姐的师父,让开。”若蓝对男孩说道。阿宁默默地让开走到了一边。九渊看了他一眼,推门进了屋。
紫芊正坐在床上读大乾国律法。她的两只前手臂被用来固定的纱布层层捆绑,绑得像两只小小的白色擀面棍。看到九渊进来,她略带讶异地说道:“师父,你看我都这样了,今天咱们就不练武了吧!”边说边挥动着两只擀面棍。
九渊轻轻皱了皱眉:“既然都这样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耗费精力看书?”他走到床边,伸手拿走了那本律法放在了一边,随手接过若蓝递过来的茶水,坐在了床边。
“医师怎么说的?开了什么方子?”他边喝茶,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开了个活血化瘀,消肿的方子。骨裂而已,很快就会自己痊愈。”紫芊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像裂的不是她自己的骨头似的。
骨裂“而已”!听她这语气,好像手没断,都不算什么大事!九渊心里有点郁闷,他不明白,普通世家女子,如果像她这样被伤了,就算不呼天抢地,也总该流露出点委屈,伤心和痛苦吧?她怎么如此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她这么不在乎自己,反倒显得我好像过分紧张了似的。
“你不打算说说怎么回事?”九渊忍着心中的郁闷,继续问道。
“就是,路上遇到一帮恶霸,正在欺负阿宁,我看不过眼,就略施小计,顺手收拾了。”她简单一句话,概括完毕。
“略施小计,顺手收拾了。”九渊重复着她的话,盯着她那双擀面棍,心想,如果每次她的略施小计,都是这样的施法,只怕很快就会五劳七伤。他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努力练武,不然,她哪来的底气支撑自己这么喜欢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性格?
紫芊看着他的脸色,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马上笑着安慰道:“师父,你别生气,那个恶霸首领已经被叛终生流放,判得很重了,已经帮我出了很大一口气,也为民除害了。”
“只是被判流放,哪里重了?不过,我已经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你放心,他以后再也无法作恶。”九渊依然淡淡地说着。
紫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在唇边,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九渊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提早送他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九渊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隐约透着点邀功的感觉,他似乎在等着紫芊满意的笑容。可是,为什么她的笑容反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消失了?她的神情甚至变得严肃了起来,还带着点悲伤。我做错了什么吗?九渊心里突然开始有点不安,这种不安感让他烦躁。他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杀了他?”紫芊始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九渊低头不语。
紫芊气极,但她努力迅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九渊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却拥有了无敌的力量,冲动起来,自然会做错事。他这个年龄,不就是最让人头疼的青春期吗?自己不能生气,不要生气,要慢慢跟他讲道理。
10秒后,紫芊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慢慢地说道:“你可能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帮我出气,但我想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叫‘滥用私刑’,甚至可以说是‘滥杀无辜’!”
九渊蓦地抬起头,看着紫芊,有点委屈,有点恼怒地分辨道:“我没有。他是罪有应得的!”
“他是罪有应得,所以,已经被判了流放之刑。你再去杀了他,那便是滥用私刑。”
“流放之刑不足以抵消他犯下的过错,他把你伤成这样,我只是给了他我觉得适合他的刑法。”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会伤成这样,是我自己撞上去被他打的,是否能改变你现在的想法?”
九渊闻言,怔住了,半响道:“不,他依然得死!”
“为什么?你已经明明知道了真相,是我设计让他成为了伤我的人,说到底,他其实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害。”紫芊此刻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无法继续自欺欺人,用“他本就是个该死的恶霸”这个理由洗清自己的内疚。她知道,那个恶霸是被她设计陷害了。如果,他的确犯了杀人的罪行,就算判他死刑,紫芊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他却是在为一件他没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