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沈薇的心脏绞成了一团,死死捏着手里团扇,到了最后时刻,心中不舍亦达到顶峰,她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她来到这个世界百年,有了亲人,有了朋友,也有了爱人,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刻入她的骨血的。不论要她舍弃哪一边,都如同要将一个自己血淋淋地割舍掉。 系统开启的通道尽头,隐约露出一点光。 另一端的病房里,母亲正拿了毛巾,细致地给她擦身,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薇薇,今天天气真好,妈妈给你擦得干干净净的,带你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你爸现在要做两份工,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的,也没时间来医院,等这个周末,妈妈一定叫他抽出时间来看你。” 母亲同她在急救室门口看到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了,她一下苍老了很多,眼下亦多了两条疲惫的泪沟。 那带着热气的毛巾,像是已经擦拭在了她手上,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另一个时空覆盖来她的灵魂上,沈薇浑身一抖,心内千般纠结万般不舍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云烟。 她对系统道:“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系统应道:“好的,宿主回归之后,身体便会自然康复,祝愿宿主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系统的声音落下,沈薇的五感开始钝化,有一种魂魄正与身躯抽离的拉扯感。 周围的一切都在模糊淡化,唯有身前的人还清晰地映在她眼中。 殷无觅站在她面前,身形挺拔,玉树临风,昆仑山巅的风扬起他赤红的袖摆,上面绣着的金线明晃晃地刺眼。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是那么幸福。初见时,这双冷漠刻毒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满溢的一腔真情。 殷无觅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说道:“薇薇,我知我从前待你不好,伤你良多,幸而你始终都未曾放弃我。是你将我从深渊里救出,让我能得见光明,也是你不惜自损自伤,为我洗经伐髓,才让我能在今日有资格与你并肩而立。” “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我殷无觅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只会爱你,护你,绝不会再伤你一分一毫,此志永世不变。”他伸手过来,托起她的手腕,将一样东西放入她的手心里,“这根金簪以我心血锻造,可以……” 魂魄和身体的连接越来越弱,沈薇指尖动了动,却连握住它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视野变得模糊,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手中的金簪是何样子,更加听不清他后面都说了什么。 “对不起……”她费力地张嘴,视野里的光却飞快黯淡下去,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昆仑山巅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将满地花瓣倒卷向半空。 沈丹熹心口的疼痛减缓,一片漆黑的瞳孔里突然照进了光,她被白光刺得眯眼,疑惑地想,“九幽怎么会有光?” 随即她便看到,天空中飘下的灰屑,变成了鲜艳的花瓣。 她感受到了拂过鬓边的冷风,感受到了笼罩在身上的阳光的暖意,听到了白鹿从她脚边跳过时,哒哒的蹄音。 这一切都是九幽那一座巨大的坟墓里,不曾有的,也绝不会有的。 沈丹熹用力眨了眨眼,面前模糊的身影在她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饱含深情,嘴唇开阖,继续道:“……可以破我不死不灭之身,如今我将这根金簪送与你,若是我有朝一日违背此誓,你可亲手杀了我。” 殷无觅。 沈丹熹一眼便认出他来,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簪,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竟真的将它握住了。 簪子上凸起的花纹硌在掌心里,有一点疼。 风停,花瓣纷扬而下,殷无觅在花雨之中低头,俯身往她靠近了一些,说道:“薇薇,谢谢你能来我身边。” ——谢什么呀,你谢得太早了。 沈丹熹在心里回道,心脏怦怦直跳,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嘴角翘起一道动人心魄的弧度。 殷无觅很少看她笑得这样张扬肆意,过分精致的五官配上浓烈的妆容,让她这一刻美得甚至有了些许攻击性。 他彻底失神在她的笑里,幸福地像是踩在云端,直到心口剧痛拉回他的心神。 殷无觅睁大眼睛,怔愣地低下头,目之所见,是他刚刚才放进她手里的那一根金簪。 上一刻,他郑重其事地将这唯一能杀死他的利刃交付到她手里,下一刻,这柄利刃便插在了他心口。 刺痛从心口往外扩散,顷刻间便蔓延过全身,殷无觅体内灵力逆流,经脉爆裂,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