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一日,三人停宿几日,如此这般行宿约莫一月,而后弃车,改行水路。
七月流火始,天已渐凉,然未及授衣九月。某日,庾度三人夜泊潮阳,下船登岸,暂宿临近客栈,过一夜,另寻得他处,遂雇车前往。及至,观其牌匾,曰:福久客栈。
潮阳人多讲方言,但因贸易往来频繁,多种语言并存不乱,长久以往,与外地人沟通已是顺畅。
客栈老板方才还同人以方言交谈,见人带着庾度三人进来,立马迎过去。那人与老板话语几句,便告辞离去。
老板换了另种语言,笑问:“三位要住几天呢?”
庾度答:“三日,若需续住,会再同您说明。”
“好咧。”
老板见他气度不凡,料想是富家子弟,便领着他们去了最好的房间。三间房毗邻,远离楼梯处,甚为安谧。
稍作休憩后,庾度三人下楼。下至半程,听得楼下声语明显,闻得酒香四溢。
楼梯并不狭窄,可容三人并行。墨今、墨明跟在庾度身后,沿阶而下。彼时,有一女子缓步拾级而上,身旁共行一人。
庾度踏立楼阶,恰逢她仰头而视。
她的眼睛……
庾度还未来得及思想,二人便已一上一下擦肩而过,徒留一缕药香。
他不住止步回头,瞧着上行的背影。
墨今即道:“公子?”
不怪他心疑,这一路,公子总会注意到些细枝末节,从而由里扯出大的事件。公子这一举动,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庾度未曾听见,复而转身向下。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街上人头攒动,言语交杂起伏。
原本打算游赏半日,庾度忽而失了兴致,只吃过午饭便回客栈。
庾度让墨今、墨明二人不必顾及他,自行游玩即是,饶是如此,他二人仍守在另一间房。他们拿不准此时庾度心中所想,然墨今又觉遗憾,既已来到如此物饶产丰之地,却居屋不出,未免可惜。
墨明看了眼墨今,道:“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想去做什么便去罢。”
墨今也不同他客气。
——
墨今至日沉之际归来,脸带兴奋之色,手提鲜美之食。他将所提之物一一讲与墨明,末了才问道:“公子一直待在房中吗?”
墨明摇头。
“公子曾出来一次,在楼下静坐半晌,喝完茶便又回房了。”
“公子今日有些奇怪。”墨今看向墨明,“公子可有跟你说起,他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墨明再次摇头。
未几,他二人听得一旁传来开门之声,随即起身出去。果不其然,庾度正踏出房门。
墨今问道:“公子,是在楼下用饭,还是外面?”若是外面,他倒可以推荐几家。
“就在楼下罢。”
三人下楼,庾度又将客栈环视一圈,后若无其事坐于一桌。
墨今是个嘴不闲的,这不,刚吃完饭,又开始喋喋不休,无非就是今日所见所闻。
晚间,三人在外走了一圈,庾度又像白日那般回房不出。
门外,墨今甚奇,又问墨明:“公子今日真无事吗?我瞧着他有些心不在焉,似是为何事烦忧。可我今日在外闲晃多时,未曾听闻有什么怪事。我们一块儿吃饭,也不曾听到邻座提起什么值得注意之事。”他突然止声,也不一定,他觉无甚在意之处,在公子看来未必如此。
思及此,墨今再不追问。
是夜,庾度凭案阅览古籍,眉间似带困惑。墨今在房中稍展拳脚,汗洒衣襟,十分畅快。墨明提笔书信,等几日寄回家中。
翌日,庾度一改昨日之态,去往戏园听戏。此园所有戏曲种类多样,庾度听的这场恰好能教他听懂。
戏未开场,庾度坐到最前排,墨今、墨明二人分坐后一排。
是日依旧天朗气清,有人为庾度斟茶,道了句“慢用”便悄然退下。庾度将戏台仔细瞧着,正在此时,好戏开始。
开场便唱那公主一双明眸似星辰,端的是倾国倾城貌。
戏中人物登台下场,场景不断变换。
庾度拿起茶杯浅尝一口,随后轻轻放下,他的脸随手上动作转动,余光不期落到一旁,猛然一惊,坐在离他右侧几尺的,正是楼阶一面之人。
他侧目去看,见她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与他所想不差,昨日见她虽略施粉黛,仍不掩虚弱之色。
又见她与身旁之人轻言几句,复又看向戏台。
想来她也是住在客栈,或者结伴游玩至此,而恰逢生病,至少是到昨日方才痊愈。看来她应也是喜戏好曲之人,不若怎会大病初愈便来园中听戏……
庾度这样想着,竟错过台上人物初遇。
经身旁之人提醒,郗黎转脸一探,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