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梦中的自己再度清醒,上帝视角里,我看见望来的每双眼都写满悔愧和不安。
寂静无声中,我强忍难捱开口:“……我,要先你们一步,当逃兵了。”
语气无悲无喜,自此只能在我脑海内出声的某人,一如如今嘴贱:“哟,有胆单挑复仇,没脸留下承诺?”
“…是谁和我说,要让「怪诞」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在我伙同某人,于“死稿室”内,对战大厦和老板时,天灾正全球直播“救世宣言”。
带着它手下的“超级英雄”,或者说,“怪诞”们,直面地球人类文明,图穷匕现。
这次,我们这批人,终于弄清楚,是在和怎样的敌人抗争。
安寻镇定地说:“阿欣,你如果有逃离的办法,无需顾及我们。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稼轩十分焦躁:“BULL SHIT!回绝我的表白也就算了,急于抹杀自我存在是什么意思?!”
婉儿嘻嘻一笑:“眼不见心不烦呗!好了,你认命离不了职,谁说欣宝没本事!如果欣宝能顺利出逃,我们也算有个安慰。我看行!”
稼轩眼神微暗,我费力扯出一抹笑:“你们也不是没有好处。托之前对峙的福,至少3年,你们能在大厦安逸工作,这是拖延极限。三年之后……”
安寻掐准时机打断我的话:“你真有把握顺利离开吗?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我脸色肃穆:“也许会惊天动地,也许是无事发生,我需要赌。这次,你们帮不上任何忙。好在就算不顺利,这三年死缓依旧有效。能在这儿认识大家,我很幸运。几番拖累,许多感慨,此刻说来矫情。总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会……”
“江湖再会,我一定叫你滚远点!”婉儿突然骂骂咧咧:“我就没见过像你匪气这么重的小姑娘!可别想着回来报复或拯救啥的,快3024年了,你们天蝎座咋还这德行!”
是的,我们天蝎,腹黑记仇。
我和怪诞之间,不算上大厦格子间里这些兄弟姐妹们,也已经不共戴天。
我他妈,平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某人更是狂了不知多少年,被这玩意儿下老大的脸,鬼神不要面子的啊!
但当时,最重要的,是在赌一个猜测:大厦会大大方方放我走。
甚至我如何策划卷土重来,它都不在乎!
一,是它笃定我没有翻身的余地;
二,是它算准了人性人心。
它刻意留下的打火机,如果只是陷阱,未免太过低级和拙劣。
这些细节,我并不想同格子间里的他们透露太多。
首先,知道越多,越难安全。
其次,如果我赌错了这步,他们在一无所知下,也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三年。
如果在世界末日降临之前,能明确知道还能苟活三年。
那么让自己不留遗憾,应当绰绰有余。
稼轩愤懑地撇了撇嘴:“让我们龟缩在格子间看戏?想得美!”
无计可施,我只能试探着,给安寻打了个眼色。
接收信息,安寻极其自然道:“阿欣想来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别添麻烦了。稼轩,你冷静点。”
他一开口,奠基了在我心目中,无可撼动的最靠谱男妈妈定位。
第二次遭遇身穿老旧皮革的看门人,面向我刻意炫耀的打火机,他轻蔑冷笑:“这就是人类的气量?奸滑如你,也能生「念」?”
心下巨震。
短短三天,怪诞间已经完成了信息迭代!
连破例透露“念”的细节,都被通报的一清二楚,这意味着什么?我又能凭此,榨出什么有利信息?
“能不能不重要,你现在不得不放我走。什么狗屁天灾,不过如此。”
我在故意激怒它。我要尽我所能,诈取更多,提前走位,研判分析现状,为最后决战作足铺垫。
“用你的消亡祭旗,你会死得其所。”
看门人不再多一句废话。
激怒没有成功。不过,我捕获的信息,已然足够。
“你怎么想?”
撑住一口气,回家的路上,我在心底轻声问,我需要某人佐证我的推想。
“你的存在,比你想象中,还要关键。问题是,为什么?”
果然,此刻,我们依旧思维同步。
怪诞对我,或者说,对我从父亲身上继承而来的某种特征,很感兴趣。
这种感兴趣,说不准对天灾来说,是助力,还是威胁。
但在我得出准确结论之前,天灾与怪诞,已然磨刀霍霍,他们迫不及待。
为什么?是我身上的这种特征本身,还是现如今我被际遇塑造的模样?
际遇造就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