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玉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熟悉的鹅黄色梨纹幔帐,熟悉的屏风,熟悉的布局……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死了么?
正疑惑着,外面婆子刻薄的骂声传了进来。
“你这贱蹄子,我看你干活麻利将你留在府上,不曾想是个白眼狼!”
“连谋害主子的事都做的出来!我今日就替大姑娘教训了你!”
……
姜韫玉扶着床榻起身,喉咙干的厉害,屋里也没个使唤的人,自个倒了杯水。
眉心微蹙,冷的。
“你们都没力气吗?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好向柳姨娘交差!”
外头的打骂声还在继续,一声高过一声,直往她耳朵里钻。
就像……故意打给她听的。
姜韫玉落了水才醒过来,脑子里有些混乱,委实记不清出阁前的一些事,披了件中衣,推门便走了出去。
外头日光正好,下人齐齐跪在地上,颔首低眉,一个绯衣丫鬟被两个壮汉摁在长凳上,棍棒一下又一下的落下去……
“住手!”
茴香被活活打死的记忆一股脑涌了进来,姜韫玉脸色惨白,来不及细想就冲了上去。
棍棒搁在半空,两壮汉默契对视一眼,各自往旁边站去。
姜韫玉轻轻扶起茴香,茴香见着她,嘴巴张了张,抓着她的手费力比划:奴婢没有推您落水。
落水?
姜韫玉只记得她十四岁那年跌入荷花池,昏迷不醒,事后王嬷嬷一口咬定是茴香所为,她醒来时茴香已经关在柴房一天一夜,险些丧命。
她不信茴香会害她,又找不着旁人推她的证据,便说是自己贪玩,不慎跌进荷花池,将此事盖过。
可她明明记得有双手推了她,不会是茴香,那就只有……
“王嬷嬷,为何杖打茴香?”
对上姜韫玉冰冷的目光,王嬷嬷有些讪讪的,却没有接她的话,摆出一张笑脸说道:“姑娘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奴婢这就陪您回屋。”说完又拽过一个小丫鬟骂:“小青,脑子里装的是糨糊吗?让你去熬碗参汤,怎么还杵在这儿?还不赶紧去!”
叫小青的丫鬟忙不迭转身进了厨房,王嬷嬷收起那幅颐指气使的神情,矮了矮身子,“姑娘快别在这站着了,这贱蹄子在奴婢眼皮子底下都敢偷懒耍滑,回头奴婢便告诉柳姨娘,将她……”
“啪!”的一声脆响,一院热闹,顷刻间静得落针可闻,王嬷嬷不敢置信,向来温和待人的大姑娘竟然会出手扇她耳光。
众人错愕中,姜韫玉收回手,她竟不知在她这撷芳苑这肥婆娘的话比她的话还好使,连教训个丫头都还要请示柳姨娘。
今日她要不处置了王嬷嬷,只怕府上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好欺负的。
上一世不就是如此?
想到这,姜韫玉冷笑一声:“来人,将王嬷嬷带下去,杖责五十!”
王嬷嬷堪堪进回过神来,一听姜韫玉真要罚她,尖声叫喊:“姑娘,奴婢做错了什么!”她年纪大了,杖责五十,她就是不死也残。
“做错了什么?我发落一个吃里扒外的还需要理由?”姜韫玉连看王嬷嬷一眼都觉得恶心,伸手要了身侧一丫鬟的帕子擦干净了手,一步步走近那腰粗膀圆的婆子面前,“你真当我落了一回水脑子也坏了?你趁我喂锦鲤推我落水,我在水中挣扎叫喊了半天都没人来救我,是你事先支开了下人吧?”
“姑娘,您说什么?”王嬷嬷本就心里有鬼,被她这么一吓,后知后觉自己做的事儿,还被正主当面拆穿,惊惧之下当即腿软一屁股跌下地,指着茴香,“是茴香这个贱蹄子推您下水!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亲眼看见……”
“事到如今你还敢倒打一耙!”姜韫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是一巴掌扇下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先前你推我落水的账还没清,如今还想到让茴香替你背祸?在我这撷芳苑当了半辈子的掌事,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不成!”
院子里围观的下人原是端着看热闹的态度,见状都被吓得不轻。
倒不是惧怕姜韫玉,姜大姑娘在府上是出了名的性子软好拿捏,这别说动手打人,就连重话都没听她说过一句。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自夫人走后奴婢就跟在您身旁伺候,这些年对您可谓尽心尽力,怎么会害您……奴婢没有理由这么做啊!”王嬷嬷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腔委屈。
她没料到姜韫玉醒得那么快,只祈盼着柳姨娘闻着动静赶紧过来。
“是啊,我也想不通。”姜韫玉平静地望着她,王嬷嬷原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连王嬷嬷都是柳氏的人,这撷芳院还有几个人可用?王嬷嬷又是何时开始投靠了柳氏?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