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棺而出。洛永离悲从心起,只得将自己身上的外袍匆忙解下,盖住“她”裸露的胴体,除此之外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会见到‘她’的,不会……”
忙乱之中,久无生气的“她”忽而口唇微动,以一个陌生而虚弱的声音艰涩说道。
“玖音……你说什么?”
洛永离讶然抬眸,欣喜而不解地望着“她”。那张美丽淡漠的脸上,却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复杂神色。
“只要我的魂魄尚在一日,她便永无可能……以她自我的意识醒来。”
雪奴亦用尽了所有力气,恨恨地盯住他道。
洛永离握着“她”已然僵冷的手,动作停滞在半空。忽然,他没来由地一阵恼怒,连人带衣一起抱着滚下了浴池……
水下细叶如旋,他发狠般按住了“她”柔嫩的肩膀,将初入浴池的沉重身躯贴紧了对方。玉带松落,墨衣飘浮,池水激荡,男子身下一片空明。
那触感坚硬如石,却也如墨玉般圆润光滑。一时竟令雪奴分不清自己是撞上了一旁突兀而起的浴石,还是男人弯曲向上的膝盖骨。
雪奴其实很想抵抗。她甚至能听见这具身体支离破碎的声响,如裂帛,如玉碎,凄厉悱恻。但这皮囊的主人……似乎与她意愿相悖。
雪奴眸光微黯,透过低垂的视线,木然看着那双生硬的手足,以“她”一缕残念的支持,将面前这个施暴者的躯干轻轻搂住。
那并不温柔的动作蓦然停了一瞬,进而变得更加激烈。得逞前的惶惑,在这一刻彻底转为极乐。
血花在池底旋转而开。而他终于如愿以偿。
原来一百多年前,“她”与洛永离虽以夫妻相称,却未有身体上的结合——这事除了他们二人,并无旁人知晓。玖音死后,洛永离便将其尸身冰封起来,为免触发心底伤情,也不再与他人提及爱侣,因此,这事也成了二人之间唯一的隐秘隔阂。
就像有一层暧昧不明的窗户纸,曾经那样淡淡地横亘在朝夕相处的两人之间,一经捅破,那洛永离隐忍百年的深情与欲望,也如覆水难收。
“玖音……玖音……”
温岩下,碧水间,洛永离一遍又一遍地低唤爱人的名字,仿佛忘却了所有,唯余眼前人的容颜占据他全部的心海。一别经年,再相逢时,难免更加珍惜相处的时光,何况二人曾生死相隔。
多想让她从此永伴左右,天上地下,哪里都好。什么五灵幻阵,什么僭灵城……就算自己顷刻而死,两人魂魄相依相恋、相互纠缠,一同去往冥界,好像也挺不错。
可是……
玖音之魂,当真还回得来吗?
她……还会像从前一样爱着自己吗?
想到这里,洛永离意乱情迷的心骤然一凉,紧接着,他那滚烫的身子也在池中渐渐停止了起伏。
就在不久前,怀中女子还那么厌憎于他……不,那不是玖音。
她虽有一双与玖音别无二致的眼眸,但却极其冷淡地提醒着他,自己不是他所熟知深爱的玖音,而是另一个被他强势剥夺了形体之后、还任意欺侮的少女。
洛永离眼见复活爱人未果,急怒之下,竟对她……眼里瞧着的是爱人,所做却是伤害亵渎“她”之事。直到此间事后,他心中才陡然生起一股惶恐与歉疚。
默了半晌,莫名的羞耻之心促使他在水中拉起自己几欲褪尽的衣衫,勉强穿上后,便抱起了“她”跨出浴池。
然而在“她”生前,他们都不曾有过同床共枕之时,更别提为彼此宽衣解带。洛永离虽为“她”准备了许多合体的新衣,却手忙脚乱,不懂女子的亵衣要如何穿好,只能唤侍女朝露前来帮忙。
朝露闻声而至,总要绕过琉璃地屏方能来到右侧的更衣间,那浑浊的浴池和狼狈的两人便被她尽收眼底。年轻的女仆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还以为夫人泡了太久的药浴,皮肤软烂脆弱,身上才会青一块紫一块的。
洛永离也是心虚自责。他只盼这小女仆别出去多嘴,又不得不仔细向她询问为夫人穿衣的细节,以便明日起身时,自己也能亲力亲为,不至于让“她”衣冠不整。
“……呐,这样就行了。”朝露饶有心思地为“她”系完最后一个结,就像完成了一件颇为得意的艺术品,满目欣赏道,“明早待城主与夫人睡醒后,只需唤我来为你们梳头即可。”
洛永离轻轻颔首,便即让她退下。
雪奴一直低垂的目光,到此方才抬起。没有了痛苦与羞愤,只剩下冷漠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