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空,恍惚间好似被人用最恶毒的细针戳了心窝,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他还说什么?云疆皇帝好端端的为何要亲自来曼玄走一遭?”
“不知道,云疆皇向来就是个疯子,谁能揣测他的想法?”连思澄说完,压低了声音,“公主可是得罪过他?”
得罪倒也算不上,我连这个传闻中弟弟的面都没见过——他老婆孩子我倒是见过。
陈子骁是不是疯子我不知道,反正我快疯了。
“他来就来了,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左右他陈子骁也不能大庭广众就指认我是云疆人。
他说也不一定有人信啊。
连思澄没继续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被面:“公主既然醒了,我也不必做这传话的差事了,至于方才问公主的事,公主也不妨考虑考虑。”
她顿了顿,移开了目光,语气也软下三分:“毕竟四殿下说过,公主你一直记挂着走出曼玄转转看看。”
我下意识捏紧被褥,心头的酸楚提到了嗓子眼,末了才道:“…没什么好看的。”
那样广阔的天地,那样繁多的景色,其实都与我无关,与我无缘。
我总是这样自怜自艾,可细细琢磨,这世上人人都有不如意的事,个人的头等大事,大过了天,也不会有旁人在乎。
连思澄不再说什么,拿了药碗,起身离开了。
我听到她告诉门口等候的嬷嬷说我醒了,嬷嬷连忙要去禀告姑姑,她却说:“公主方才醒来,还是让她再歇歇吧。”
嬷嬷连声应了,门口就没了动静。
许是躺的时间长了,我的头隐隐作痛,在被窝里也歇不下去,干脆起身在屋内踱步。
我到底能不能见陈子骁?
其实我并不明白姑姑为何不让我与他相见,若说国事牵连,我只要不与曼玄皇室结亲,就牵扯不到什么。
虽说我与陈子骁自幼便相离,但到底同父异母,也算的上是世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又夺不了他的皇位,一个长公主罢了,他也不会将我如何。
说不定他对我的存在根本不在乎。
世人都说他是疯子皇帝,可云疆国情稳定,不见得他疯在哪里,更何况我见朱辰故身为云疆宰相,也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
天渐晚时姑姑派人来传唤我。
我静默的挨着她坐在一旁,姑姑拉过我的手,她指腹掠过我的虎口轻轻按压,似是安抚:“月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姑姑总归是为月儿好的。”
病未痊愈,我心中郁结,却不敢多嘴,所有的事看似都已尘埃落定,对与错又有什么差别?
我咬了咬下唇,内心腾升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可又有些胆怯:“姑姑,连思澄邀我去塞北。”
姑姑眉头皱起:“她随父亲去塞北是要协助樊玺阳,是要去打仗,邀你做什么?”
“…她说,她说想带我出去看看。”
“是为了小六吧。”姑姑戳破我的话外之意,“他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小六,月儿,你已经与陆容行定了亲了。”
我知道。
为了这次赐婚,我拉了陆容行下水,可当真被婚约牵连时,我却感觉窒息。
“最近陈子骁要来曼玄,你就待在我宫中,对外称抱病不能见人,切不可与他遇上。”
我收起那点微不足道的难过:“是。”
宴会仍在继续,宫里各处都是丝竹管弦的声音,我一人待在偏殿,闲来就拨弄院中的花草,姑姑不让我出去,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门口的侍卫和一日三餐送饭的嬷嬷,都是看管我的人。
虽然我走不出偏殿,但消息却也都是知道的。
陈子骁来的那一天,慕流夜同连奎出发向塞北了,连思澄随行而去。
但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陈子骁的事情,仿佛他只是来了,然后就彻底从众人的言语中消失不见。
夏日的午后闷热,嬷嬷将切好的桃子放在冰盏里,我伏在榻旁,时不时捏出来吃上一个。
古琴作响,我竖起耳朵去听,发现那乐声离我及近,还有些耳熟。
那声音是从偏处的墙角传来的,正巧是侍卫换班的间隙,嬷嬷又不在,我悄摸的溜到那出,有几分不确定的轻声道:“是白七么?”
我的声音太轻了,在乐声的掩盖下几乎听不到,但也就是下一瞬,对面的琴声停了。
我听到白七扬了声线:“郡主。”
这一声清朗至极,喊的是郡主而非公主,叫我不由得微微怔愣,就听他继续道:“陆公子想与你见上一面,郡主抱病,陆公子很是担心。”
原来是陆容行使唤他过来的。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被人惦记的感动,还是很久没被关这么长时间,忽然有个人同我讲话的激动。
“我现在是公主啦……”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