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若华和周延之甫一进门,便听到学堂里满是弟子门诵读之声。扶稷山庄以读书起家,素来看重弟子们的学问修习,栽培的便是文武兼备之人。
唐显看二人过来,赶紧使眼色让他们来自己这边坐。汪若华一转头,发现周延之面色不善地盯着某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学堂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脸呆滞的乔君,她面前那本摊开的书只怕从打开就没有翻过页。
汪若华忍俊不禁,低声道:“你去寻她?那我可要自己自便了。”
周延之摇了摇头,“嘁”了一声,直接走到唐显旁边,将书本放到桌子上。也不知怎得,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乔君,看她还是一副呆相,更觉恨铁不成钢。随手将纸片团成团,轻轻一弹。他已经开始练习内功,手上力道很不一般。众人都没注意的瞬息,那纸团便轻而易举飞向乔君,径直落在她的桌子上,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乔君倒也不是在做白日梦,她方才一直在想那个会操纵蝴蝶的神秘男子究竟是何身份。他嘴里胡说八道的什么跟自己投契,她自然是不太信的,也在犹豫要不要问问庄里的人。
还能问谁呢?不是周延之就是若华师姐了。
乔君拿起纸团抬头望去,便看到延之不显山不露水地瞪了她一眼,便将询问延之的心收了起来,开始低头慢吞吞地读书。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说的不就是那个神秘的男子吗?他就像一阵夜雾,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话说回来,他是本地人么?看他的穿着就不想江南这边的人,至于说话的口音嘛......乔君皱起眉头,她试着回忆曾经听过的老家的方言,想要跟那个人所说的话对比一番。可不知为何,离家不过一年,她竟全然想不起江陵那边的方言该怎么说了。
乔君有些苦恼的思索着,觉得头都跟着疼了起来,自然就没注意到延之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乔君有烦恼,周延之也有。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武功武功练不好,读书也读得一笔糊涂账。他自小聪慧,看见乔君这种笨人就忍不住着急。
明明也算是他们家的世交,却总像是连开蒙都没开好。
汪若华见周延之一脑门官司,便劝道:“好啦好啦,乔君师妹也没什么坏心思,她刚入门一年,总要有参悟的时间。”
唐显在一旁窃笑道:“那我看她得参悟个十好几年。”
汪若华不理他,仍对周延之道:“哪怕是看在她帮你找回玉佩的份上,也别总挂着脸啦。”
周延之这才回过头来:“什么玉佩?”
次日早课,众弟子聚集在练武场,或三五成群或单独一人练习。
乔君自然跟不上汪若华他们,又与其他弟子不熟,落单在角落里。
没想到刚练了一小会儿,周延之走过来对她道:“我来跟你对两招。”
周延之本就是他们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他剑风较之其他人更为凌厉迅捷,乔君一听这话手就有点哆嗦。
眼见着周延之拿了一把铁剑走过来递给自己,乔君自知逃不掉,只得接过来硬着头皮跟他对打。果不其然,几招过后,周延之便将乔君的剑挑飞了。
乔君不敢抬头看周延之,本以为会挨训,谁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捡起铁剑递给乔君。
周延之随手挽了个剑花,状似无意地问道:“玉佩不是你找回来的吗?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还以为是其他人找到的。”
不用被延之说教已经是谢天谢地,乔君满怀感激地道:“本来就是我弄丢的,也应该由我来找回。”
周延之略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才道:“我那时不该对你发脾气,你也不是有心的。”
乔君感激涕零:“我知道那玉佩是周夫人送给你的礼物,自出生就戴在身上的,自然比一般饰物宝贝许多。若是换了我丢了这样的东西,大约也是要生气的。”
“嗯。”周延之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你在哪里找到的?”
乔君一下噎住了,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是那个神秘男子帮自己找到的玉佩。
周延之看着乔君踌躇的模样,想到方才汪若华说,丢玉佩的那几天里乔君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也多少能猜到。以这人的性格,肯定是傻乎乎地一块块草皮翻过来的。
“好好练习,争取明年把试炼过了。”周延之脱口而出,语气也比往常温和了不少,“虽说我也是一知半解,帮你练一练还是能凑合的。”
乔君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放光地望着周延之,仿佛他是什么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菩萨。
少女满是感激的眼神映衬着她脸上紫红的瘢痕,看起来越发古怪。
周延之心中无言地叹了口气,还好这家伙被她父母托付给了周家。若是流落在外,或是落到哪户缺德人家手上,真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