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他。
“子留,你的曲子吹完啦?”
“刚吹完,怎么样?”子留问道。
乔君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柔顺地点点头:“很好听,跟中原的曲调很是不同。”
她仿佛全然不记得方才子留的怪异举止,也忘了子留一开始是要她展示自己的功夫。
子留拍拍衣袖站起来:“太晚啦,快回去吧。好在我能在江东多待些日子,还回来找你玩的。还有,不要对别人提起我的事哦,你可是我朋友,不会不帮我吧?”
乔君点点头:“我不会给别人说起你的,放心吧。”
子留嫣然一笑,甩甩袖子一个纵身消失在月色中。乔君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到房间,插上门栓,接着她腿一软,直接滑坐到地上。
乔君随手抓了张帕子放在唇边,口中吐出一小片血沫。方才子留吹起骨笛时,她悄悄咬破自己的舌尖,勉强保留了一丝清明。
只可惜子留内力太强,此曲太过诡异,被迷住的这段时间,她的记忆依旧是破碎的。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然模糊,但她清楚的记住了刚开始子留所说的话,这首曲子叫做《迷神引》,而其作用显然是迷乱人心智的。
这世上真的会有用曲子迷晕自己朋友的人吗?可事实就是,只要子留愿意,他就能。而在那之后,他无论想对乔君做什么事,她都不会知道。若不是今日她留了一手,只要子留不说,她就算有朝一日死在子留手上,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乔君抖得如同筛糠,牙齿格格作响,心中又怨又怕。怕的是自己把子留这样一个隐藏极深、举止诡异的人当成朋友,任由他在身边自来自去;恨的是自己这些年居然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朋友,从无半分隐瞒欺骗。
如果说今夜之前,乔君还对阿米说过的话心存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止不住地怀疑,子留就是阿米口中那个城府极深、为祸五毒,乃至逼阿米出走的蒙金长老。
但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子留的一切仍包裹在谜团中。显然,认识乔君应该在他的计划中,这人绝不做无用之事,那他为何要结识乔君这样一个武功稀松平常、寄人篱下、在江湖上也没有任何地位的普通人呢?
乔君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铺床洗漱,努力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平静下来。
躺在床上闭眼之前,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乔君脑海中冒出来:这是子留第一次对她吹奏《迷神引》么?难道这么巧,这是她唯一一次被子留迷晕过去?
一种窒息和恶心的感觉涌到喉咙口,乔君觉得自己快吐了,赶紧用被子蒙住自己,试图躲进黑暗之中寻求片刻宁静。
天气越来越热,同样传得火热的还有江湖上的流言。纵然是安居江东一隅的扶稷山庄里,众弟子也时常谈论起如今江湖上流传最广的八卦。其一便是五毒教内乱之谜,据说教主已不知踪影,虽说蒙金长老代掌五毒,却不能服众,五毒仍旧在一团乱象之中。
如果说因为云滇地处偏远,大伙对五毒之事多为道听途说,那么另一件事则更让扶稷山庄上下担忧。最近这一两个月,江南各地传言,如今武林中有人练得古怪巫术,能够操纵人的心神,为其驱使,舍生忘死。据说在附近的郡县中便有人亲眼得见,传得有模有样。
乔君虽深居简出,但也早有耳闻,而这更让她胆战心惊。如果传言为实,就恰好对上了子留现身扶稷山庄的时间...他要做什么?
比起自己,乔君现在更担心他会威胁到扶稷山庄。毕竟子留如果打算对她不利,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
五月底是沈娴的四十整寿,不少江南门派皆送寿礼至山庄,有些与扶稷山庄来往密切的,更是有门人亲自登门贺寿,山庄上下终于有了喜庆之气。
清晨,岳千山早起在客舍园中练刀,没一会儿便发现乔君一脸忧虑地站在一边,沉默地看他练剑。
岳千山停下来,有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这个早就认识他的姑娘很想一个人,但仓促间又想不起来她像谁。
“怎么了?”岳千山收刀问道。
乔君低头踌躇了一阵,犹犹豫豫第问道:“岳大侠,你走南闯北,在江湖上可曾听闻一种名为《迷神引》的曲子?”
岳千山想了想道:“不曾?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听说的?”
乔君有些失落,强撑着笑道:“不过是听同门闲聊时提到的,我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瞎问来着,没什么。”
说完,小姑娘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岳千山想了想,喃喃自语:“迷神引......”
岳千山转身回房,这个小姑娘一直待在扶稷山庄,不曾出远门,何以嘴里突然冒出个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值得探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