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笑猝从没跟令公鬼提过这种事,他不确定地喝银托盘捧着陶茶杯和茶壶的屈从者女子招招手,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令公鬼。
“铭记骄傲。”她了一口苦茶,重复道:“铭记骄傲。”这似乎是这个时候能说出的最稳妥的一句话,让令公鬼惊讶的是,沙风凌分别轻吻了他的双颊。
一名年老一些的枪姬众走到令公鬼面前,虽然她的头发全都变成了灰色,但面容依旧坚毅。“铭记骄傲。”她同样啜了一口茶。他不得不和在场的每一名枪姬众重复了这个礼节,后来,他也不得不每次只用嘴唇碰一下茶杯。
楼兰的仪式可能是很简单隆重,但当令公鬼要和七十多名女子重复同一个仪式,即使只是啜一口茶也让他觉得快撑死了。等到他能逃走的时候,阴影已经爬上了山谷东侧的山坡。
令公鬼在莲的房子附近找到了鬼笑猝,她正在用力地拍打着一块挂在绳子上的蓝色条纹地毯,更多色彩斑斓的地毯堆在她的身边,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贴在她的前额上。
令公鬼将那只手镯递到鬼笑猝面前,告诉她这是为了感谢她的教导而送的礼物,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我曾经赠送手镯和项链给没有拿起枪矛的朋友,令公鬼,但我自己从不戴这些东西。”鬼笑猝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这样的饰品总是会发出响声,在你必须寂静无声的时候暴露你的行踪,在你必须疾速行动的时候拖延你的速度。”
“但你现在可以戴上它,你即将成为一位智者了。”
“是的。”鬼笑猝用两只手转动着那只奇玉手环,仿佛不确定是否要戴上它,然后,她突然将它套在手腕上,又抬起手腕来仔细看着它,表情就像是正看着一副镣铐。
“如果你不喜欢……鬼笑猝,沙风凌说这不会让你失去骄傲的,她看起来甚至好像是很想让你戴上它。”令公鬼告诉她那一连串的喝茶仪式后,她猛地闭紧眼睛,浑身打起哆嗦。
令公鬼狐疑地问:“怎么了?”
“她们以为你要博取我的好感,”令公鬼从来没想过鬼笑猝的声音会这么僵硬,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们已经允许了你,就好像我还拿着枪矛一样。”
“真是的!不过要澄清误会很容易的,我可以……”
姑娘喷火般的眼睛让令公鬼的话僵在了半截:“不!你接受了她们的允许,现在,你还能反悔吗?这样会让我失去骄傲的!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要吸引我的男人?现在她们的想法一定不会改变了,你这么做毫无意义。”她苦着脸,双手紧紧抓住拍打毯子的工具。
“你走吧!”瞥了那只手镯一眼,鬼笑猝又说道,“你确实不知道,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在重复着别人对她的教训,又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很对不住打扰了你用餐的兴致,令公鬼。请走吧!鬼纳斯说我必须将这些地毯掸干净,无论要用多长时间。如果你还站在这里说话,我就要整晚干活儿了。”转过身背对着他,她更加拼命地拍打着面前的地毯,那只奇玉手镯一直在她的手腕上来回甩动。
令公鬼不知道她的道歉是因为这件礼物,还是鬼纳斯的命令。他怀疑是后者,但听起来似乎是真诚的。看着她全力挥动胳膊的姿态,还有那种故意用力喘气的声音,令公鬼知道她一定是不高兴了,但她并不像是在恨他。鬼笑猝的表情里有烦扰,有害怕,甚至还有气恼,但就是没有恨意。
这算是惟一能让令公鬼高兴一点的事情了,大约鬼笑猝终于不像原来那么粗野了。
当令公鬼走进莲家里铺着褐色瓷砖的前厅时,智者们正聚在一起聊天,四位智者的外衣全都松垂到了臂肘的地方。看到令公鬼进来,她们全都闭上了嘴。“我带你去看你的卧室,”鬼纳斯说,“其它人都已经看过他们的卧室了。”
“谢谢。”令公鬼回头瞥了门口一眼,微微皱起眉,“鬼纳斯,是你要鬼笑猝为了用餐的事向我道歉的吗?”
“不是,她道歉了?”鬼纳斯的大眼睛里出现了思索的神情,令公鬼觉得摩诃丽几乎要微笑了,“我不会命令她这么做的,令公鬼,被迫的道歉不是道歉。”
“那姑娘只是被要求去清洁地毯,直到汗水将她的脾气从她身体里带走,”摩诃丽说,“不要让她太喜好生事。”
“你不要希望能让她免除劳役,”莎赫尔说,“她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一名智者一定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非让情绪控制自己。”她微微一笑,用眼角瞥了鬼斯兰一眼。赤红色头发的女子闭紧嘴唇,哼了一声。
令公鬼想,她们想要说服自己,让他相信鬼笑猝从现在开始会是个让人愉快的好伙伴,她们真的以为他瞎了?“你们要知道,我心里知道她是你们派来刺探我的。”
“你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知道。”鬼纳斯说。这种遮遮掩掩、不愿让令公鬼了解事实的态度,根本和鬼子母没什么不同。
鬼斯兰整了整外衣,然后将令公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对鬼子母所知不多,不过他知道,如果她是鬼子母,她一定会是鼍龙派的。
“我承认,”鬼斯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