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拜火教众走了过来,想要询问这些陌生人是谁,但还在那名男仆爬上驭手座位时,马车夫已经挥起他的九节铜鞭子,高喊起了为小姐让路之类的话。
急忙跳向路边的拜火教众还没听清楚小姐的名字,却已经绊倒在满是尘土的街道上。马车带着一阵隆隆的声音一路向霍山大道驰去。
路边的人们仍然在窃窃私语着。神秘的小姐,带着她的女仆,在答里呵那里进行了采购,在拜火教众面前扬尘而去。在河湾村最近一段时间里,什么新鲜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可以成为人们许多天谈论的话题。
那两名拜火教众站起身,拍拍灰尘,很为这件事而感到恼火。最后,他们认为报告这样的事会让他们显得非常愚蠢;而且他们的队长不喜欢贵族,如果收到报告,大约会命令他们把那辆马车追回来,那么他们就必须在炎热的天气里赶上很长的一段路,去对付一名不知道属于哪个家族的傲慢年轻贵族。
如果最后没有从那个贵族身上找到什么问题,贵族总是很狡猾的,受到指责的也不会是队长。所以他们只是希望人们的悄声议论不会传播得太广,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去审问一下答里呵。
不久之后,公孙拔赶着他的马车驶进了那家店铺的后院。马车的帆布篷下面已经装好了各种长途旅行所需要的物品。在二十三年前的冬天,答里呵的确曾经治好过他一次严重的热病,但他真正欣然答应帮助她的原因。
是因为比起守着一个只会唠叨的老婆和一个泼妇般的岳母,公孙拔宁愿做一次长途旅行,就算要到那个巫婆横行的城市也不要紧。答里呵要他来这里接人,他不知道要接谁,但他希望这次的旅程可以一直到达嘉荣城。
公孙拔在厨房的门上敲了六次,走了进去,然后一直爬上楼梯才看见有人。在店铺的卧室里,答里呵和璐子躺在床上,还穿着衣服就在白天睡着了。不过她们的衣服上全都是皱褶,显得很乱。即使他用力摇了摇她们,她们也没有醒来。
公孙拔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有一条床单,已经被撕成了打结的布条;为什么房间里有两口空茶壶,却只有一个杯子;为什么答里呵的枕头边有一只漏斗。不过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他不知道。
公孙拔回到马车上,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用答里呵的钱买的那些东西,该如何去对付他的老婆和他老婆的妈。然后他就赶着马车上路了,他要去看看黑齿国,或者去三江口也好。
不论发生过什么事,当衣衫不整的答里呵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陈逆的房子,放出另一只腿上绑着细骨管的信鸽时,镇上已经恢复寂静。
那只鸽子一直向东北方飞去,箭一般直飙嘉荣城。又思考了一小会儿,答里呵又将自己的报告重新写在一小片薄黄皮纸上,从另一只笼子里抓出一只鸽子,将纸条绑在它的腿上,把它放了出去。这只鸽子立刻就向西方飞去了。
她曾经承诺过,要送过去她所有情报的副本。在这个艰难的时代里,一个女人为了能生存下去只有竭尽全力,而且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害处的,就像她传给洵美夫人的那些报告一样。考虑着该如何消除自己嘴里的幽阳汤味,答里呵不会介意这份报告是否会对那个自称湘儿的人带来一点伤害。
像平时一样在自己的园子里锄着地,陈逆并没注意到答里呵做了什么。也像往常一样,答里呵一离开,他就洗干净双手,走进屋里,拿起答里呵写字时垫在下面的另一张黄皮纸。在午后的阳光中,陈逆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很快的,第三只信鸽就朝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一顶大草帽盖住了丹景玉座的脸,她只是任由成少卿引领着,穿过戎卢的上禄门。
这时,太阳已经开始逐渐接近西方的地平线。这座城市高大的灰色城墙已经有一些破损了,她看见了两个地方的城墙坍塌到比栅栏高不了多少的程度。
紫苏和桑扬骑马跟在她身后,离开难老泉之后的几十天里,她们两个都因为成少卿赶路的步伐而疲惫不堪了。成少卿想要得到控制权,而她们没费多少劲就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首领了。
实际上,丹景玉座也并不在意由他决定早上何时出发、晚上在何时何地宿营,由他携带钱币,甚至是为他做饭,服侍他吃饭。即便如此,她仍然会对成少卿感到对不住。成少卿完全不知道丹景玉座对他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一条挂在钩子上的大鱼,为了引诱一条更大的鱼。丹景玉座残酷地想。
在名义上,戎卢是三江口的首都,畴无余王的所在地,但三江口的庄主们虽然在嘴上说着效忠,却不会缴一分钱的税款给国主,也不会按照罗令公鬼的意愿去做任何事,三江口人民也全都是如此。
三江口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小邦~国,这里的人民不会因为对国主的忠诚而团结在一起,王位也不断地易手。只是因为害怕云梦泽或锡城古国会吞掉他们,他们才不得不维持某种程度上的统一。
在这座城市中纵横竖着许多道石墙,其中大多数都比城墙更糟糕。戎卢在数百年来的时间里一直在无序地发展,不止一次曾因为贵族内战而被瓜分。
这是一座肮脏的城市,有许多宽阔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