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深吸一口气,揉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探身向前,专注地望着湘儿:“好好听我说,湘儿,我不会为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责备自己,我看见了,但我没办法去改变。如果燕痴把你的身体打成一个结,再像挖果核一样挖出你的心,我还是不会责备自己。我做了我能做的事,你也是。”
“这不一样,”湘儿竭力想抹去声音中的火气,“你来到这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你……”她停下来,吞了口口水,“如果你……在今天向我射箭的时候……射失了,我希望你知道,我会理解的。”
“我从没有射失过目标,”瑶姬淡淡地说,“我也不会把你当成目标。”
说着,瑶姬开始把橱柜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小桌子上。那些是半制成的箭、磨光的箭杆、钢箭头、石头胶壶、细绳,还有箭翎的灰色鹅毛。她也说过,她会尽快做出自己的弓来,古冶子的弓被她称为“一个瞎眼的白痴在午夜里砍下一段乱纹木头,又在上面缠了根绳子”。
“我曾经喜欢过你,湘儿,”瑶姬一边把所有东西摆好,一边说道,“毛刺、赘瘤之类的都不能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因为你现在……”
“现在,你没道理喜欢我了。”湘儿伤心地说。对面的女子则头也不抬地继续说着:
“……我不会允许你把责任揽在你自己身上,这样只会贬低我,或者是影响我做出决定。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女性朋友,而我的女性朋友脾气都好像雪灵一样。”
“我希望你还再次成为我的朋友。”苍天在上,雪灵是什么东西?毫无疑问,肯定又是以前哪个纪元里的。“我从没想过要贬低你,瑶姬,我只是————”
对她的话听而不闻,瑶姬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那些箭杆上,只是提高了音量:“我希望自己还能再次喜欢你,无论你是否还会喜欢我,但在你恢复成你自己之前,我做不到这一点。我可以忍受你整天哭哭啼啼,只要那是真正的你。和我相处的人都要是他们原来的样子,而不能是我希望的样子,否则我就会离开他们。我不会接受你的那些理由,白英已经告诉我你和石榴之间的事,下次你再把我的决定说成是你的,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用力地刮起一根梣木,“我确定黛督戎会很高兴把她的鞭子借给我的。”
湘儿强迫自己张开嘴,又拼命地让自己言词温和:“你完全有权力对我做任何事。”她抓住裙子的拳头比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
“有点小脾气了?马上就要发出来了?”瑶姬向她咧嘴一笑,既像是揶揄,又像是野兽在龇牙,“还有多久就会真正发火了呢?如果有需要,抽断多少根鞭子我都无所谓。”
接着,笑容变成严肃的表情。“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否则我就把你赶走,没有其它选择。我不能,也不会离开仪景公主,那个约缚让我感到骄傲,我也会尊敬它,还有仪景公主。而我不会允许你以为是你在左右我的决定,或者是在替我做出决定,我是我自己,不是你的附属。现在,离开我,如果我觉得要有射起来顺手的箭,我就必须完成手边这些干活。我不打算宰了你,我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意外。”拔开胶壶的塞子,她对着桌面俯下身。“不要忘了在出场时像个好姑娘一样行个叩拜礼。”
湘儿尽量多走下了几级台阶,才狠狠地在大腿上打了一拳。这个女人怎敢这样?难道她以为她能……难道她以为湘儿会容忍?我认为她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一个微小的声音在湘儿的脑海中响起。我说过她可以杀死我,湘儿朝那个声音叫喊着,不要羞辱我!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用那个可恶的霄辰女人威胁她了!
马车里面都没有人,只有几名穿着粗布长衫的管马人在看守营地,营地旁边就是古冶子用帆布墙围起来作为表演场地的大片棕色草地。半里外,平陆的灰色石墙和城门处的方形碉塔清晰可见,石墙后面还能看见几个稻草或瓦片的屋顶。石墙外面,村舍和棚屋像一簇簇蘑菇一样到处都是,那里面全都居住着那名先知的信徒。为了建屋和烧柴,他们砍光了几里范围内的所有树木。
表演场地的观众入口在另一边,但有两名管马的拿着粗木棒守在这一边,以免有不想付钱的人从演员入口进去。湘儿一边恼怒地自言自语,一边大步向前走着,结果差点撞在守卫身上。
而他们白痴般的笑容让湘儿意识到,自己的围巾还挂在胳膊上,她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立刻绷紧了脸。然后她才慢慢地披上围巾。她才不会让这两个笨蛋以为她会因为他们而惊惶失措。一名瘦得皮包骨、一个大鼻子几乎占去半张脸的守卫为她掀起入口的帆布帘,湘儿迈步走进一片喧嚣之中。
到处都是密集的人群,男人、女人和小孩发出震耳欲聋的喧闹声。还有许多人正从一个节目转向另一个节目,形成一些大大小小的人潮。除了短毛猛犸之外,古冶子为每一个节目都建了一座木制高台。聚集在石榴和她的马彘周围的观众最多,那些灰色的巨兽可以只用前腿撑起身体,又能将鼻子举起在半空,做出各种蜿蜒曲折的样子,就连那头小马彘也是一样。
白英的小狗吸引的观众最少,它们只会做些后空翻,或者从彼此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