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背后宫殿的白色墙壁上出现了许多窟窿,甚至有一个窟窿穿透了高高在上的镀金圆顶。许多窗户,包括一些窗户外面的镂空石砌窗栏都被切开。这些损伤也同样在闪烁着,不停地消失又重新出现,这并不是之前缓慢的变化,而是瞬息万变。倾颓、消失、残余、消失,接着又是完好无缺。
令公鬼哆嗦了一下,用手按住肋侧那个无法痊愈的伤口,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刺痛,似乎是刚才的搏斗差点将旧伤撕裂。他全身各处的十几个咬伤也在疼痛着,这些都没有改变。
令公鬼的长衫和裤子上全都是血染的裂口。是他将水变回空气的?还是有一道烈火击中了尸冥,甚至杀死了他?如果不是最后一种可能,其它的可能完全没有意义。
抹去眼睛上的血,令公鬼仔细审视着花园周围的窗口和阳台,以及远处高大的柱廊。他刚要迈步,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在柱廊下面,他勉强能分辨出一个编织的残迹。
从现在的位置上,令公鬼能看出那是一个空间的开口,但他必须走得更近一些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开口,通向什么地方。他跳过一堆时隐时现的石雕碎块,躲避着不时会倒在地上的树干,跑过了花园。那个痕迹几乎要消失了,他必须在它完全消失前赶到贴近它的地方。
令公鬼突然扑倒了下去,砾石地面擦伤了他的手掌,但他看不见任何有可能绊倒他的东西。他感觉到虚弱和晕眩,仿佛头部被重击了一下。
令公鬼竭力想站起来,想继续向前奔跑,身体却只是在徒劳地挣扎。长长的毛发覆盖了他的双手,他的手指似乎在向手掌中抽~缩,几乎变成了爪子的模样。一个陷阱。尸冥并没有逃走,那个开口是一个陷阱,而他已经身陷其中了。
令公鬼拼命紧抓着虚空,想要固定住自己。他的双手,它们还是双手,几乎还是。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两条腿却不正常地弯曲着。真源在向后退去,虚空在迅速萎缩,混乱的条纹压缩着没有情绪的空无。
无论尸冥要把令公鬼变成什么,这一定和导引真气没有关系。阳极之力正从令公鬼身上滑走,即使是那件法器也无法阻止导引真气能流的减弱。
在令公鬼周围,空无一人的阳台和柱廊全都紧盯着他。尸冥一定躲在一扇有石雕窗栏的窗户后面,但会是哪一扇?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力量引发上百道闪电了。
如果令公鬼的速度够快,他还能引发一道闪电。哪一扇?他和自己战斗着,努力将更多的阳极之力引导进身体,欢迎着流入身体的每一点污染,至少它们证明了上清之气还没有离开他。他蹒跚着环顾四周,徒劳地寻找着,叫喊出尸冥的名字,那叫声就像是一头野兽的嗥吼。
拖着燕痴,湘儿转过走廊的转角。在她前面,一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里,在他身后留下了一连串靴子声。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跟踪这个靴子声走了多久。
有时候,这个声音会突然停息下来,她就只好停在原地,等它重新响起,才能确定追踪的方向。有时候,它的消失会伴随着另外一些事情的发生,她完全看不到那是什么事情。
只是有一次,整个宫殿仿佛一口被敲响的大钟,发出震耳的轰鸣。另一次,她的头发似乎都要竖直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嘶嘶声,还有一次……这些并不重要。但这是第一次,湘儿看见了人影。她看见了那个人黑色的长衫,她认为应该不是令公鬼。高度和令公鬼相仿,但那个人的身材更加魁梧,胸部更加壮硕。
湘儿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她早已经将结实的步行鞋改成挑花缂丝的软鞋。如果她能听到那个男人的脚步声,那个男人也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燕痴激烈的气喘声比她们的脚步声还要大。
湘儿跑到那个转角,停了下来,小心地贴着墙角望过去。她透过燕痴连结着太一,随时做着导引真气的准备。她不需要导引真气,走廊已经空了。
走廊一侧的墙壁上排列着有蔓草花纹石窗栏的窗户,走廊的尽头是一道门,但湘儿觉得那个人来不及跑进那扇门。在更靠近湘儿的地方,有另外一条向右侧延伸的走廊。她急忙跑到那个走廊口旁边,小心地向里面望去,那里也是空的。然而,在距离走廊口不远的地方有一道螺旋形的楼梯。
湘儿犹豫了一下。那个男人显然是正跑向一个确定的目标,这道走廊通往她们来时的地方。他会跑回去吗?那么他一定是跑上去了。
拉了一下身后的燕痴,她慢慢地爬上了楼梯,同时努力克服着背后那名弃光魔使几乎撕心裂肺的呼吸声和血液在自己耳部血管中的冲刷声,想听到其它一些声音。如果她走上去,发现那个男人就站在她对面……她已经发现了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她。主动权在她这一边。
沿着楼梯向上走了一层,湘儿停下了脚步。这里的走廊和下面的完全一样,而且同样也是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他继续向上走了吗?
湘儿脚下的阶梯微微颤抖着,仿佛这座宫殿被一只巨大的攻城锤猛~撞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次,一道白色的火焰射穿了一扇石窗栏,向上划出一道长而深的裂口,当它开始切穿天花板的时候,突然又消失了。
湘儿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