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沈娇扔的那一下并没有用什么力,她也压根没想往四爷身上扔,她也就是没由来地恼了往四爷身前扔,这会儿那空盏子被四爷接住了她又忍不住嗔怪:“你就抱着你那空盏子喝吧。这几日,爷在外头可还好?”
说到后面,李沈娇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她的声音有些涩,难得有些怕四爷说出不好的答案来。
四爷仰靠着大迎枕,他这会儿还没法直起身把盏子放回小几上,听见李沈娇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有些吃力地抬手:“坐过来。”
李沈娇进来之后是落座在了四爷对面的软榻上,听见四爷的话,她没动,反倒坐得更端正了些。
她故意板着脸问:“做什么?”
四爷微微伸展了一下手臂,听见李沈娇的问话仍旧不恼怒,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如今和李沈娇说起话来不知道较从前直白了多少。
“你坐那么远,爷……看不清。”
是的,这样九曲十八弯的话对于四爷来说都已经能称得上是直白了。
没拆穿四爷的谎言,李沈娇捏捏耳珠放松脊背,这才站起身往四爷榻边去,不过她还是怕挤着四爷,只虚坐在榻边,是一个有些难受地坐姿。
四爷嘴上说着什么因为瞧不清,实际上却在李沈娇一坐到他身边来便牵住了李沈娇的手。
这还是往日那个四爷吗?
“坐好。”四爷拍了拍榻边的位置。
八月里的天,两个人的手相握难免会有些过分温暖,李沈娇没忘记先前的问话:“爷还没说你的身子如何呢?”
四爷牵着李沈娇的手渐渐收紧,他也像是满足了一般,很快阖眼:“太医说还得静养,只是能走动了,爷便回来了。”
实际上按着太医那意思四爷怎么也得再养几日才能下床的,不过四爷说不愿在御前打搅了皇阿玛养病的清净,去见皇阿玛的时候皇阿玛正好又已经歇下,于是四爷便执意回了藏拙堂。
这会儿御前确实是非多,四爷想要远离是非是一回事,但是惦念着藏拙堂里的人也是真的。
只有这会儿实实在在地知道人在他身边,四爷的心里才算是彻底安稳踏实,在外头,总像是漂泊无依似的。
李沈娇听了四爷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但下一秒四爷便又反问她了;“听太医说爷不在的时候你动了胎气,膳房可有亏待你?爷瞧着你怎么又瘦了?”
这阵子这么多的事儿,原本李沈娇的胃口就不大好,中秋夜里又出了那样的事儿,李沈娇实在是难吃下什么,这会儿听了四爷的话,她还觉得有些委屈呢。
“如今这样,我实在是吃不下阿。”
四爷这会儿已经转为两只手环住李沈娇的手了,他没睁眼,在李沈娇说话的时候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李沈娇正脱了鞋履上榻。
“现下我回来了。你,往后都和我一道用膳,到时候你就能吃得下了。”他改了自称,语气更加随和自然。
有句话叫苦中作乐,等李沈娇看着四爷如今养伤吃的都是些什么了,再没胃口也能吃下一些了。
李沈娇听笑了,她也向后靠,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那好阿,到时候就算我再吃不下,看着四爷呀,便也能吃得下了。”
四爷没睁眼,只是拿指节磨了磨李沈娇的手背:“油嘴滑舌。”
李沈娇不知道何时凑到四爷耳边,不过小心地连四爷的肩膀也没碰上:“说真的,爷没事儿吧?”
四爷睁眼,撞入李沈娇满含关切的一双眼。
他的肩膀微动抵着李沈娇的肩膀:“有事儿,但不是爷有事儿。不过……咱们还得在畅春园待上一阵子。”
这下李沈娇能换个舒服些的姿势躺下了,她沉默了一阵:“也好,爷如今这样,在畅春园里养养身子也好。”
四爷又捏了捏李沈娇的手指,跟玩儿似的:“是啊,受伤了是得好好养养身子。”
四爷说这话时的声音有些低。
李沈娇听见了,她忍不住偏头,和四爷对视。
她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紧。
四爷看出李沈娇这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又拍了拍李沈娇的手背:“再胡思乱想阿,脸都快皱到一起了。陪爷睡一会儿,别想了。”
这几日在春晖堂偏殿里成日听着老八唱大戏,四爷没怎么睡好过,这会儿回了藏拙堂,总算是能什么也不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四爷这会儿可实在是有些……太随性了。
李沈娇瞠目,转头一看四爷又已经闭眼了。
李沈娇:啊???就睡啦?
四爷这把她吓得胆战心惊地,转头自己倒是先睡了……
李沈娇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会儿是不困的,她把方才和四爷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四爷方才说,受伤的人确实应该好好养养。
两人对视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