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安背靠在墙上调整着气息。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出的热气染湿了黑色口罩的内里。
明明面前的那个少女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最挚爱的亲妹妹。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僵在这里迟迟不敢上前。
在刚刚差点对上陈幼清视线的那一瞬。
上一世的那些记忆和委屈突然之间蜂拥而至,劈头盖脸的翻滚着将他包围。
那纸盖着公章的法医尸检报告让他害怕。
废弃仓库里的那八具冰冷尸体让他胆怯。
陈泽安仰着脸靠在墙上,恍然间好像回想起了年少时的日子。
陈泽安的父亲陈卤蛋是一所双一流大学的副校长,而母亲张清幽在国内开了几家小有名气的上市公司。
原本这样的人生起点本就已经好过了太多普通家庭。
可谁能想到陈卤蛋这个衣冠//禽//兽却有着非常严重的家//暴倾向。
因为陈幼清的女孩子的原因,陈卤蛋对她更加苛刻。
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谁也拦不住他。
所以陈幼清的童年,是活在父亲的阴影里的。
也或许她自幼孤僻的性格……与这样的家庭氛围脱不了关系。
所以陈卤蛋和张清幽决定出国之前,那人人口中所谓的避风港对于他们兄妹二人来说,却是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
破碎的家庭、糟糕的青春,浑浑噩噩的日子……
甚至日日夜夜连在梦里都会惴惴不安。
回想起来,大概是在陈泽安刚上高中的时候,陈卤蛋就带着张莹莹出了国。
他给陈泽安兄妹俩留了一大笔钱和三套房子,这一走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就连上一世被顾聿囚禁失踪的那五年里,做父亲母亲的甚至连找都没有去找他。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可每当想起童年时的日子,陈泽安的心里就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难受的令人窒息。
他紧闭双眸,静静地靠墙而立,仿佛是在与那些记忆做着最后的斗争。
过了许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迈出那道墙的转角。
他的步伐如同被拖着的重锤,缓慢而沉重的一步一步走到了陈幼清的面前。
那颀长的身影宛如一道屏障,为她挡住了窗外那刺眼的光线。
“哥?”
少女扬起头,那清冷的眸子下闪过一抹欣喜,宛如在昼夜亮起的星辰:“你终于来了?”
陈泽安抿了抿唇,坐在了她的对面。
桌子上是早就已经点好的两杯咖啡。
一杯橙子美式,一杯黑巧拿铁。
陈幼清将吸管纸剥去,然后插在了那杯黑巧拿铁上,轻轻的推到了陈泽安的面前。
“喏,你以前最爱的黑巧味。”
“不过哥你迟到了,看这冰块都快化光了。”
少女对着他扬起一个笑脸,可眼角却是莫名红的厉害:“外面天气热……你先喝点。”
看着妹妹这副样子,陈泽安强行忍住了眼底的酸涩感。
他没有说话,垂着眸子吸了一口巧克力拿铁。
微苦浓郁的巧克力味萦绕在他的味蕾上。
或许只有陈幼清还记得,他根本不喜什么甜腻,反而喜欢这种甘醇微苦的味道。
可这些年陈泽安为了去顺从顾聿的喜好,硬生生的去接受了咖啡加奶、牛奶加糖。
连炒个西红柿都要放两勺糖。
就比如一开始,陈泽安喝一口牛奶就会反胃,甚至还会过敏的全身起疹子。
可顾聿从不会惯着他,也没有给他拒绝和选择的余地。
所以到了后面,陈泽安都可以闭着眼睛猛灌自己好几杯。
于是他忍住眼底的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轻颤:“清清,你……”
可突然间,千言万语像是梗在喉咙里,陈泽安一下子没兜住落下的眼泪,急忙侧开脸。
“哥,你这是怎么了?”
陈幼清连忙抽出一张纸巾,起身半弯下腰,轻轻的抬手将他眼角的泪珠擦拭干净:“……工作的地方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陈泽安摇了摇头,眼角微微氤出了一点红色:“我一切都好,你呢?”
话落,他顿了顿,仿佛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没有人欺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