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在东阁的书房收拾书籍,上午陈先生来过,翻了几套书籍,跟君生抄抄写写一通才离开。
南阁的丫鬟来了交代,说少爷午饭后陪君夫人走棋,春娘才让她过来。
"少爷近期忙于考试,之后还要备秋考跟市考,年底大有可能会留在芳州,跟舅老爷学习从商……"
见成玉垂眸不吭声,春娘轻轻叹息。
"玉儿,难能可贵的是林表少爷对你倾心,娘晓得他。幼年跟少年时,他在府里住过几月,接触甚多。虽说林家是大夫人的表亲,可两家关系密切,表少爷又是品性温良之人,授父学医,镇上有名下的医馆。"
"为了给我们母女俩提面子,大夫人升你为门客身份,借君府之名与林家订亲……"
"娘!别说了,是我高攀不起,是我不应该惹夫人!是我千不该万不该……"
成玉咬唇止住声音,抱着书本转身往里边书阁去。
良久之后,成玉听到母亲离开的脚步声,才慢吞吞地走到书桌旁,桌面已收拾整齐。
她望着悬掛的一排上等毛笔,神差鬼使地抽出一张白纸,抓了只最粗的笔,沾墨后轻轻落笔,君生教她写过的字。
君生成玉,字体有些弯斜,带点笨拙。
眼泪落下,握笔的细白指尖颤了颤。
母亲说的林家表少爷,名字叫林一,清瘦白净,温文儒雅,成玉早几年就知道他。每逢佳节君公府的家宴,林一几乎都在。
可君生从不让成玉出现在家宴席上,她都是待在东阁的院子里。天没完全亮成玉就在卧室门外候着,偶尔见她睡眼惺忪,君生会拽她去小偏厅的木榻补眠,自己则在前院练武。
陈先生在书房给君生讲课时,成玉会抵在茶桌边,漫不经心地吃糕点果茶。起初新来的某位先生会瞅她几眼,对这陪读丫鬟甚是好奇,可当感应到君生少爷的眼神时,会立即垂下眼去,不敢再肆意。
日子一久,大家都见怪不怪。
夜宵时间,君生会分一半给成玉。君生用贴身随戴的怀表教她看时间,教她靠日光下的影子分辨方向。
君生外出游玩,成玉几乎都在边上。除了骑马狩猎,君生才不愿带她,只带大福跟小刀。
那时的成玉很疑惑,忍不住问他。
"少爷为什么狩猎不带我?"
"你又不会骑马。"
"那你教我啊。"
君生没好气睨她,"你是想我娘训我呢,还是你娘训你?"
"……"成玉想想也对,很快脱口下一句。
"那下回我让小刀带上我一起骑。"
君生挑眉,眼里压着一丝愠怒。
"女孩儿骑什么马?上街可别吓坏行人,再说……你若是摔下来的话,可是会断手断腿。"
成玉吐舌尖,一丁点儿也不怕他吓。
"那我就赖上小刀一辈子。"
"你……"君生气急,咬着牙槽,"任性妄为,不可理喻。"
说完便挥袖转身离去,成玉在他身后扮鬼脸。
次日夜里,君夫人请来了古筝表演,灯光通明的正大厅,君夫人跟表亲一家正听得入神,在场的还有姨太太小梅跟妹妹俩。
君生借机在母亲边上,说自己想温书,见君夫人一点头,便起身离场。
趁着月色清亮,他悄悄去马房牵了匹白驹。经过青石板道时,巡夜的府卫队见状一愣,瞧见大少爷抬手比了个手势,大家纷纷靠边,垂下脑袋,全当视而不见。
后院的大片梅林,成玉在那等到不耐烦,脚边的提灯亮着柔光,将她半旧的浅色衣衫照成鹅黄。她刚沐浴,长发随意的扎着明黄飘带,正蹲在地上无聊的扯小草。
君生远远盯着那一抹鹅黄色,唇角上扬。马蹄声越来越靠近时,成玉突地抬起脸,起身向他跑去,裙摆翻飞,露出没穿袜子的一双脚踝,君生笑意更浓。
"少爷怎么这么慢?"
成玉带着轻喘,语气娇嗔。
君生听了撇嘴,假意要转身。
"我还是回去听曲吧。"
"别……少爷,少爷,是成玉早到了,并非少爷慢。"
成玉飞快扯住他衣袖,仰着脸笑,素净小脸似雪,眸里星辰流转,露着皓齿,红唇弯弯。
君生怔了怔,攥着缰绳的手指缩紧了些,他侧了下视线,又看她抬手摸摸马背,比了个抬腿动作,又放下。
"少爷,它听话吗?"
成玉指着马,小白马像听懂人话般,侧过头看了看成玉,拍了拍尾巴。
"怎么,怕它将你摔下来,之前你那雷打不倒的勇气呢?"
"成玉才没怕过!"
说完她再次抬腿,蹬上马踏,裙摆扬开荡成一个漂亮半圈,动作看似一气呵成。
可第一次就是第一次,身体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