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没有想到,曹斌竟有如此的心胸。
对于新出精盐,自己考虑到是首先是朝廷财赋和个人功业,曹斌虽言行纨绔,但从本心里却比自己更重视天下生民。
想到自己来访途中,所见到盐民们的生活状态,他似有所悟,这或许就是百姓敬重曹斌而疏远自己的原因。
看了看神情慵懒,歪坐饮茶的曹斌,他一时竟然恍惚起来。
读书人讲立功、立德、立言。
这一刻,他似乎产生一种错觉,那满篇大义之言似乎只是飘在空中的文字,皆不如眼前懒散的曹斌来得实在。
王延龄等人总说铲除奸臣之后如何,却被朝堂争斗缠得焦头烂额,不得不权衡利弊,作出折中选择。
满朝大臣,能够完全从小民的角度考虑为政之道,践行细微,可能只有包拯等寥寥数人吧。
想起自己少年时,在梅院读书的立志场面,他颇有点蠢蠢欲动。
“曹侯爷,其实王相公……”
他脑袋一热,正要说点王延龄的真正把柄做投名状,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地道,只得讪讪闭口,端起茶碗来喝了几口,强行转移话题道:
“侯爷,还有设置盐场工会一事,下官明白侯爷是从大局着想,为百姓考虑,但此事影响甚大,恐怕朝廷不会允准。。”
曹斌并不知道韩绛那么多想法,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大公无私。
对于朝廷、功名这些东西,他并没有这时代的读书人那么执着,他第一目标荣华富贵,权势享乐,再就是攻打辽夏等国,反正不能叫别国欺负。
百姓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而且他也没有这时代那么根深蒂固的阶级划分。
听到韩绛说到工会,曹斌也没有在意,无所谓道:
“谁觉得本侯的主意不好,就让谁来负责盐场。”
“本侯奉旨重设盐场,建好不就完了?其他与我无关……”
韩绛闻言,不由有些无语,好个管杀不管埋。
你都给盐民们订好了规矩,惠利了这么多百姓,若之后的负责人反对,盐民还不把他撕了?
反对的人肯定有,但绝没有人敢跑出来纠正错误,承担责任。
若引起民变,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惹一身骚。
况且工会这种组织出现,是很难单方面解散的,这样一来朝廷授职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如此才能杜绝盐工工会做大,不受朝廷控制。
想到这里,韩绛苦笑一声,也不再多说,只能说他阴险狡猾,一环扣一环,别人想攻击都无从着手。
“侯爷,朝廷使者应该很快就到了,我等接下来要怎么做?”
“扬州侯造反的证据已经搜集齐了吗?”
谈到朝廷摄拿自己的事,韩绛还是有些不放心,想问问曹斌的具体打算。
扬州侯此人虽然嚣张了一些,但极为狡黠,做事地滴水不漏,很少使用府中仆役做暗事不说,还从来不留书面证据。
到现在为止,他手里的证人有不少,但物证却没有几件。
这次若不是“有人”趁他放松戒心,强行摧毁了他的暗库,逼得他不得将盐货转到自己府中,正常手段恐怕很难抓住他的尾巴。
而曹斌也正是趁着他被抓的机会,直接击垮了他在暗中的势力……不得不说,虽然曹斌利用了自己,但破局手段和魄力远胜自己。
若是对方的魄力不是坑自己这个队友就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唏嘘了一下,若曹斌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自己再表现地努力一点,让朝廷使者看看自己的工作态度,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跟着曹斌蹭点功劳。
听到这话,曹斌却是嘿然而笑:
“子华不用担心,本侯已有定计,到时你好生配合,本侯定叫你安然无恙。”
他虽然从盐城官员和莲花门这里问出不少口供,已经足够问罪扬州侯,但若想完全保下韩绛还差点火候。
现在韩绛跟了自己,若是他被贬出京城,价值会降低很多,所以要用个打草惊蛇之计,骗出扬州侯安排在京中的死士。
到时候就算物证不足,扬州侯也会被人除之而后快。
只是曹斌担心韩绛小贬既安,不肯冒险,就自己帮他做了个决定。
“本侯打算携妻出海游玩,听说韩主事是探花郎出身,不妨作个陪客,多为本侯填些词曲助兴,也让本侯有个留名青史的机会。”
见曹斌笑的阴险,韩绛心里有些不托底,只得皱着一张苦瓜脸郁闷道:
“让侯爷失望了,韩某不擅诗词。”
此时,他心里颇有点怨念,自己现在的处境正是朝不保夕、颤颤惊惊的时候,这位侯爷却还有心情游玩。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刚刚建好的盐场不管了?
若后续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