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梦。
薛首辅虽说年纪大了，然精神矍铄，夜里做个发癫的梦也是信手拈来，他梦见新帝身披佛衣，面相庄严，“薛卿，朕已成佛……”
“不！” 可怜的老头尖叫醒来！
当日下了早朝，薛首辅坐在文渊阁的厅堂里，与程次辅忧心忡忡地讲起此梦，“陛下已登基一年，不选妃不立后，我们多次劝谏都无果，再这般下去，老夫怕他真要做和尚。”
与他不同，程次辅是个乐观的老头，“莫怕，这梦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启示，提醒我们快快在陛下成佛前阻止他！”
快乐的气息被薛首辅一个白眼掐断了，“如何阻止？先前可是使了许多法子也未能让陛下答应扩充后宫。”
程次辅凑过来低语，“下官私下曾听说陛下不近女色是因阳城那位王妃……”
“荒谬！陛下天命所在，清正高洁，金玉其质，什么样的姑娘要不到，岂会沾染这般污糟之事！”
薛首辅恼怒的眼神在说：你脑子不清楚就递折子回乡养老！
程次辅也不恼，只撤开身子，神秘地静静地瞧过来，直瞧得薛首辅连咳几声，神色迟疑，“此事干系重大，你听何人说的？”
再大也大不过新帝要做和尚，若能揪出新帝症结所在，也好对症下药，程次辅并不打算隐瞒，“驸马爷杨编修。”
薛首辅咬牙下令： “请杨文州编修过来一趟。”
杨文州步履飞快，神采奕奕地进了厅堂，及至寒暄过后，知了前因后果，他干笑着如实告知，“此是长公主告知。”
杨文州又道：“正巧今日长公主也进宫了，长公主亦为陛下尚未立后苦恼，不妨请长公主过来一叙，也好商量出个法子来。”
“此言甚对！”
长公主金枝玉叶，瑰姿艳逸，施施然地过来了，她是个好脾气的，免了两位大人的礼，就带着杨文州坐在了上座。
杨文州笑着讲了缘由，惊得长公主瞪圆了眼，“我何时与你说过这个！”
杨文州愣了一下，忙把话说清楚，“约莫六年前，公主在东宫醉了酒，召了我去，当时公主道……道……”
“我道什么？” 长公主催促。
杨文州预感不妙，“公主那夜说这宫里有个人，傻得很，知晓眼前人非自己想要……”
“停！”长公主眼神飘忽，面色不自然起来。
其余三人不解，她只好张了张嘴，“此事误会了，当年虽是在东宫，但本公主口中的那人并非皇兄。”
其余三人发出疑惑：“啊？”
长公主转而笃定地结束这个话题：“总而言之，皇兄并非中意阳城那位王妃，想想皇兄不立后的其他原因吧。”
几人苦思久了，浑然入了戏，一时忘了身份，杨文州还沉浸在新帝属意阳城那位王妃的情绪里，“不对吧？若非陛下在意，当年看到那话本，怎会笑呢？”
薛首辅一瞬如猛虎捕食，“什么话本！”
杨文州回忆道：“大约几年前，坊间流传一话本，当时我好奇翻过，大致讲一对男女自幼相交，门第相当，情意相通，其余倒没什么过人之处。后来竟在陛下手里又见了，陛下瞧几眼就笑了。”
语到此处，杨文州羞愧，“话本里那对与陛下和阳城王妃处境相似，加之又听了长公主那话，我便以为陛下待阳城王妃不同些。”
薛首辅气得要蹦起来，“何人写出这般乱七八糟的东西！竟险些毁了陛下清誉！”
杨文州阖眸，一脸怜悯，“是薛编修。”
薛仲何，薛首辅的次子。
薛仲何一进厅，才向长公主行了礼，就被薛首辅狠狠锤了几下，倒霉得很，“我已几年不写了，我再也不写了……”
“哎，这可是养您老的宝贝，别打坏了！”
程次辅拉住薛首辅，薛仲何得以跳到一边保命，口呼冤枉，“看个话本岂能作为证据？”
几人深以为然，唯有杨文州死心不改，“可若不是阳城王妃，陛下何故在意王妃那个妹妹？”
薛仲何：“嗯？”
两掌一拍，恍然大悟，亦小心翼翼，“竟在意到了与太子妃和离。”
其余几人茫然地眨眼。
薛首辅震惊，“陛下何曾在意过王妃妹妹！”
“您不晓得？前几年，陛下还为太子时，曾让礼部送过王妃妹妹大礼，那礼快赶上太子妃的规制了。”
几人回想往事。
程次辅训斥，“休要胡言，那礼岂是送给王妃妹妹的？”
“确实是，当时顾侍郎亲口说送到温府！”
程次辅大吼：“让顾侍郎过来！”
礼部顾侍郎匆匆而来，面对几双渴求真相的眼睛，犹犹豫豫，“下官说过这话？”
几人气得阖眼：“你最好想清楚！”
顾侍郎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