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顿忍不住睁大眼睛凑近了屏幕去看,却见嬴政虽然仰倒在半空中却并没有太过惊慌,他一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座椅,一手在空气中划动了几下。
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像是摇曳的帆帷。
如此来回几次,嬴政不动了,他稍稍眯起眼,那双本有些圆的清亮眼眸便拉得狭长,只有浅淡的流光从上下眼睑之间闪过。
他似乎是在观望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嬴政右手猛地施力,把自己拉向座椅的方向,就仿佛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样,他趁着这力道双腿一旋,终于成功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可这还没有结束。嬴政恍若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他不动声色地脚尖轻点在地,两只眼却徐徐地左右顾盼着,过了一会儿,他脱下自己身上过于碍事的外袍,只着一身黑色的中衣开始试探着四处打探察看。
费尔顿以为他一定会走得很艰难,一不小心还会像刚才那样翻个四脚朝天,谁知嬴政却并没有着急向前探出脚步。他就像在水中游弋一般,双手从胸前推开,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双脚也同时轻轻点地浮起。嬴政犹如一尾鱼,在这太空舱里游了起来。
尽管这动作刚开始很生涩,可费尔顿眼见他一点一点熟练起来,到后来,他甚至有些游刃有余、悠游自在,那一开始凝重警惕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下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兴味的光。
费尔顿不由地在心里哂笑了一声,暗想这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不过却也是个聪敏过人的孩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留下。
费尔顿收回心神,神情严肃地在检测起“始皇号”太空舱内的各项数据情况,一旦研究员们找到虫洞的方位,“始皇号”就必须保持最良好的状态立即返航加速,冲向虫洞。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过,殷长元已经从刚开始的强作镇定变得焦躁不堪,他背着双手不停地在控制大厅中踱步,时不时督促着各个研究员加快手头的工作。
然而虫洞始终没有找到,它稍纵即逝。
7点40分,嬴政已经在太空舱内滞留30分钟了,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数字。
殷长元的脸色黑沉一片,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双手撑在控制台上,头深深地垂下去,印下一片阴影。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站长正在承受的莫大压力,可他们除了再加快一些手上的工作外别无他法。控制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站长……”突然,有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殷长元猛地抬头,目光如胶水一般紧紧地盯在他身上。
“快说!”殷长元敦促道。
那是布鲁克,他两嘴一撇,仿佛有天大的事堵在嗓子眼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哽了半晌,才在众人的注目下哭丧着脸道:“完、完了……刚才我们测算到,那个虫洞完全消失了……”
这简直是天打雷劈。
虫洞消失,意味着时空穿梭机无法再次有效启动,而寻找下一个虫洞又不知要等多久。
殷长元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一种绝望茫然的神情,他后退了两步,险些踉跄在地。
可正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站长!虽然布鲁克他们说虫洞消失了,但是我和陈莱组长又观测到了另外一个奇异的现象!!”
那是研究员夏希特,与布鲁克专注于时空穿梭技术和虫洞不同,他的专长是数据分析,承担着黎明计划中一切数据的检测与监督。
就在刚刚,他观测到了一组异常的数据,那代表着时空畸变!
夏希特把观测结果呈现到大屏幕上,语调激动地道:“大家看,我们刚刚是把嬴政从公元前243年捞过来的,并且嬴政已经在我们的时空待了足足30分钟了,按正常情况下,公元前243年的时空一定会产生不小的波动,甚至说那后来的几十年、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后的今天,时空数据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逐渐的涟漪式波动,变为全面性崩塌,像这样,成为一盘散沙。”
夏希特边说边在屏幕上放出模拟时空崩塌的效果图,那的确是一副令人心惊的图像,一个个宛如机器零部件的数据轰然倒塌,瘫成一地,表征着人类文明也终成这一抔废土。
可是现实情况却截然相反。夏希特扬声道:“这是我们现在的时空数据,大家快看,它很正常,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再看公元前243年的时空数据,大家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张动图,动态地显示了在这30分钟内,公元前243年的时空发生的变化。
那本来是一条平滑的1分米粗细的曲线,然后在时空穿梭机启动的那一刻,曲线突然间抖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缺口,这代表着时空出现异常,可紧接着,从这个缺口的地方竟然分裂出了另一条曲线,两条曲线并行向前,彼此都波动着蜿蜒爬行,然后在公元前210年又汇合在一起。
公元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