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容易实则敞开心扉难,徐今若与徐思华仅剩那点血缘亲情连着,中间就算隔得再近,也横着一条隐形的巨大鸿沟。
倒是徐思华先开口,“姐姐,我之前做了很多害人害己的事,已然不求你能原谅我。”
她眉间带着淡淡忧愁,举起酒杯自己喝完,“忘了姐姐有旧伤,本是不宜饮酒的。”
“无妨。”徐今若拿起火炉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杯,“小酌怡情。”
徐思华的话匣子似被烈酒打开,与徐今若讲了许多她不曾知晓的事。
徐思华九岁时,叔叔死了,婶婶带着三个孩子独自飘零,寡妇门前是非多,徐思华和婶婶一样,面对的流言蜚语数无不尽。
徐思华的前夫和那些欺辱她,看不起她的人不一样,给过她六年温暖。
她一意孤行,觉得天命不公,至少还有夫君疼爱,就算苦也值得。
徐思华的眼中倘下汩汩泪水,“我早该知道天下男人都一样,皆是薄情寡义的人,对女子厌弃了随便一脚踹开,能有什么损失。”
“天下之大总会有人疼你爱你,将你视若珍宝。”徐今若不知如何安慰,未经过徐思华的磨难,又生怕说错什么。
“我没有出路了。”
徐思华抹干净泪水,一双棕瞳泛着红丝,“且不说这些,我罪大恶极,还害了姐姐。”
“那些……”徐今若摇头笑道,“我的记忆一向不好。”
要说重归于好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拨云见日后心里舒坦些。
徐今若驱车回府,半道碰上了宋方遇。
自上次徐今若闯去他府上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徐今若抬手掀起帘子,就见宋方遇一袭鹤氅黑袍立在她窗前,手里拿着一盏红烛灯笼,满面带笑地望着她。
自古天下男人都一样,薄情寡义吗?徐今若凝神,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妾成群会是什么模样。
“徐小姐,可否下来走走?”
徐今若不知如何答复,环看了他四周,半个侍从的影子都没有。
孤零零的不会是独自走来的吧?寒夜陪君子也还不错,她道声好,放下帘子出来。
宋方遇像是有话与她说,直到走出好远,身侧的行人少了,他才冒出一句,“徐小姐这两月肩伤是否疼得厉害?”
“下雨会疼,冬日会疼,着了凉更是痛不欲生。”
宋方遇神色凝重,清冷的面容满是严肃,他停下脚步顿然道,“对不起。”
徐今若卒不及防,登时笑着打哈哈,“宋大人我骗你的。”
她肩上的伤早已痊愈,若是几月都没有好转,未免太脆弱了些。
徐今若上前一步,闻到阵阵扑鼻清香,似曾相识,好像他编给她的花环味道。
“我有一事想问宋大人。”徐今若道,“大人府上鲜花是刚种下的吗?”
宋方遇道,“嗯,从云州寻到的种子,都城难得栽培,养死了一大片。”
“倒也不用事无巨细都告诉我。”徐今若的心情放松下来,开怀笑问,“宋大人为何会种那些花朵?”
“此花清韵。”
“哦。”
他又道,“你就只问这些吗?”
“嗯,我只想到这些。”徐今若点头,“宋大人是希望我问什么?”
她自问自答道,“不会是想让我问你,为何要邀我一叙吧?”
两个嬉闹的小孩拿着兔儿灯从徐今若后边跑过,她转身提醒他们慢些,错过了宋方遇的回应。
徐今若将视线收回来,“我与宋大人也算过命的交情,这么说来挚友相邀,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她打趣道,“大人还有弯弯绕绕的心思呢。”
复又道,“相国大人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徐今若等不到他的回答,摆了摆手,宋方遇对上她的目光,轻吐出几个字,“医书里的信,你是怎么看的?”
“那个啊……”徐今若道,“我断然不能帮他人做主,朋友让我参考,我一不小心放到书里去了,当真是个误会。”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漫步许久,天空开始飘下些细雪,路边铺子各种点心小食热气腾腾,此时喝一碗红糖姜汁汤圆暖身最合适不过。
宋方遇唤店家盛上两碗,与徐今若面对面坐下慢食闲谈。
徐今若发现宋方遇孑然一身,他对什么都很淡漠,就眼前的汤圆而言,他全拨到她碗中来,自己仅留下三两颗。
“大人,我吃不下了。”
宋方遇笑言,“医书中记载,姜汤升脾胃之气,驱散冬日寒症郁结。”
寒风瑟瑟,周身的确温暖不少,徐今若拿起勺子正往嘴边送上一颗汤圆,颜蕖自身后慌慌张张地附到她耳边道,“冰湖……”
汤圆“咚”一声落回碗中,徐今若猛地站起身,扔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