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池盛进,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七年前因德行不正,父王将我的封地设在了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重霄。
重霄在朔朝的东南沿海,这七年间,我倒在重霄逍遥自在,每日饮酒作乐,放浪形骸,谁人都道琇王是个风流子,如今父皇一道圣旨,直是断了我的逍遥日子。
新可汗上位,边境动荡不安,为显皇恩浩荡,派我即日启程,前去嘉峪关守关,看着这圣旨的内容,只怕是谁又参了我一本。
这差事就落在了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断袖王爷身上,君命难违,看窗外随风摇曳的双瓣茉莉,只得早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程。
重霄距嘉峪关实在是远,队伍行了近一月,看着窗外江南水乡的花儿啊朵儿慢慢变成现今的风卷黄沙,烈阳灼土,心里一开始的恼也被这行程磨了个一干二净,看向那远远的城墙,我深知这逍遥王爷的日子是没得过了,索性撂了帘,不再去看。
孙盛拉开了门帘朝我拱了拱手:“王爷,前儿就快到关了,这段路马车不好走,还请王爷上马。”日光透过他的身影,晃的我眼睛有些恍惚。
“知道了。”我下了马车又上了马背,太阳刺的我眼睛都不想睁开,行了两刻钟,那城墙才看来近了些,否则我真觉是中了幻术,只在原地打转,我眼神乱瞟着,四处都是戈壁浅滩,眼前却见一人倒在滚滚黄沙中。
我忍不住蹙眉,这一路走来见荒漠里死的人也是太多,大多成了森森白骨,被狼鹰拾去吃了,又或是被这黄沙埋了,露出半截,如今看到一副完好的尸体倒显得有些诡异了。
抬手止了队伍的行进,身旁的孙盛立刻懂了我的意思,策马上前翻身下马探了探那人鼻息,瞥了眼那人,转头又看了看我。
又上马回到我身边:“王爷,那是个胡人,现还有气,没死透呢。”
我大抵还是信那善有善报的,若是将人丢在这里,没被狼叼了去,等天一黑也是个必死无疑,让孙盛吩咐下去,给了些水,又将人拉到货箱上。
还要在天黑前到达关隘,队伍很快就恢复了行进,不久便看到那城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远远就看见守关将领在此等候,我骑着马走到两人面前。
“末将嘉峪关将领赵仲携副将于力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那玉面将军带着一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将领向我请安。
“将军免礼。”我免了礼,看向那名玉面将军,随即一愣,看着眼前的人,我不禁昏了眼,怎是他在这守关,真是叫我有些意外。
孙盛扶我下了马,赵仲领我进了关,进了帐中,朝我施了个标准的跪礼:“末将赵仲拜见琇王,王爷千岁。”
我点了头示意他坐下,赵仲落座后我让孙盛奉了茶来,他抬眼看了看孙盛,似乎是意外怎么贴身伺候的事让个副将来做。
我端起茶杯,靠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茶叶:“这是从重霄带来的银毫白针,淮延觉得可好?”
赵仲这才将几上的茶杯托起,用杯盖轻推了茶叶,抿了一口:“王爷的东西自然是好,只是末将一介粗人不会品茶,恐是浪费了王爷的美意。”
我低着眉眼看昔日的旧人,细细端详了一阵,他眉眼依旧,虽带兵守关,面色却还温润如玉,之比当年倒也多了些狂气。
我又抿了一口:“倒是本王的不是,淮延这些年可好?”
赵仲顿了顿才又张口:“末将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
气氛诡异的僵住了,我也料到这情况,到底是时过境迁,小时候不在意身份,如今年岁大了,也懂了我在堂上,他在堂下。
我抿了口茶,缓缓道:“这几年你确是长进了些。”
赵仲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半跪了下去对着我拱手:“王爷高抬,末将惶恐。”
他这副样子却是与之前不同了,褪了少年的稚气,多少也有些赵老将军的模样了。
赵仲的眼神游移,不知在想些什么:“王爷恕下官斗胆,……她还好吗?”
我将茶杯搁在几上,满不在意地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着头看他:“动不动就跪,安莲她一切都好。”
想必现在这时间,言安莲估计已经回了京城,现在正和宰相千金你侬我侬。
赵仲听了我的话后,眼里的神情似是暗了些,见赵仲如此,我索性逗逗他:“如此担心她,我看你不如就从了本王?到时封你做个侧妃,让你日日见她?”
他似乎早料到我会说这些话,站了起来对着我拱手:“王爷说笑了,王爷来边关督战,实属是皇恩浩荡,下官是特来请王爷三日后赴宴。”
“皇亲督战,设席是旧俗,本王到时自会出席。”我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样子,心中一时干涩,若是以前的他,多半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与我斗起嘴来。
“想来王爷舟车劳顿,下官就不叨扰王爷休息了。”赵仲躬身行礼,一副恨不得立马抽身就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