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灯还亮着,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梁书媞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从城市的光亮里逃亡,去寻找黑暗里的星星。
转而一想,不是像,是本身就是。
梁书媞问:
“你以前亲眼见过银河吗?”
认真开车的程清玙回答,
“见过几次。”
“那你可真幸运,我一次都没见过。”
男人目光继续看前面的路,猜不出情绪,
“那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车子最终抵达了观星点,竟没有人。
“我不会导错地方了吧。”
程清玙熄了火,灭了车灯,
“下了车,我们就知道了。”
梁书媞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蹦下来。
抬头一望,繁星满满泼洒在整个天际。
她以前在农村做田野考古的时候,也见过漫天繁星。
可是远没有眼前的震撼,在光污染和大气污染极少的西藏,仿佛真的可以只手摘星辰。
她高兴得有些上头,头仰着,嘴里一直说着:
“卧,天呐,太好看了吧。”
三两步走到了观星台上,转身的方向一仰头,一条白色的亮带横跨星空,又像断裂的深渊,她整个人兴奋到差点原地蹦两下,大喊着:
“程清玙,快看。”
一手朝天指着银河的方向,
“银河,是银河吧?”
“我的妈呀,太漂亮的吧。”
程清玙笑着走上观星台,朝梁书媞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银河。
银河下,天地交接的地方,屹立着山。
程清玙回到车旁,从后备箱拿出了两把露营椅子。
再往过走时,发现先前高兴地又蹦又跳的梁书媞,此时却仰着头异常沉默。
当他走近,才看到她眼角含着泪,顺着脸庞,滑下了一滴。
梁书媞听见动静,收回仰头的姿势,鼻头和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眼眶里还含着泪光,朝程清玙微微一笑,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在给程清玙说,
“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程清玙心里头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
最后,他也只是道:
“那就坐下看吧,冷了,我们就回车里。”
梁书媞接过了一把椅子,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展开坐下。
程清玙跟着过来,两人并排坐着,他问:
“为什么说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梁书媞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萍水相逢了人,但是她又觉着,不是所有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和眼前人一样的。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笑话我。”
“怎么会呢?”
“我记得小时候看科普书,说织女星距离地球的距离是25光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它的亮度,其实是它在25年前从宇宙发出的。”
“后来,我上大学,读了《三体》,里面有个角色叫云天明,他在快死的时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星距离地球二百八十六光年,云天明当时心想,那颗微弱的光线在太空中行走了三个世纪才接触到他们的视网膜,而现在这颗星星发出的光芒,要在二百八十六年后才能抵达地球。”
说到这里,梁书媞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铺垫的有些长了,她去看程清玙,见他眼里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是很认真,她感觉到了一种鼓励,于是继续讲下去,
“我在到研一的时候,才有机会去田野考古,其实在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一无所获的,但是有一天我在扫掉一层土后,发现不同,它露出了一角的颜色,是淡绿色的。”
“最后发掘出来,在各项检测和修复后,认定它是汉代的绿釉博山炉,很漂亮,价值也很高的。”
“当时,队里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手气好,有新手光环,第一次参与田野考古手里就能出这样的东西,有的人干了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挖掘出一个整凑的物件。”
“那段日子,简直是我人生的高光,我几天几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睡着了,都能笑醒,有一晚,实在高兴,就从宿舍出来,一抬头,满天的星星。”
“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我就在想,这些星星里面,是不是有一束光,就是公元前200多年,和博山炉同一个时期,发出来的。”
“通过我,让它们在2000多年后,再次相遇。”
“就像兵马俑的一位修复师,在看到兵马俑人物嘴唇上的指纹,他说那是他和那位2000多年以前的工匠,跨越时空的对话。”
娓娓道来的故事,给了程清玙难以言说的触动,尤其是在梁书媞诉说这一切时,虽然仰头看着天空,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