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邦彦有几位重要的私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比如李华。
李华起初只是个给事中,地位并不高,但是这个官和宰相的关系比较密切,经常要写小作文,报道事件,臧否人物。如果他的写作水平不错,那么升迁的机会很大,恰恰,他的写作水平很高。
李华最初的职场拼搏是在范仲淹这一任里。范是个少有的,纯粹教育界别里出身的宰相。范仲淹是接晏殊上位的,晏殊不是鼹鼠,他是个文人,喜欢填词,也喜欢书法。
晏殊的词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讲他主管吏部才一年,就被调去分管给事中了,接替他的是年轻人蔡确。晏殊很失落,尽管他的女儿嫁给了礼部尚书富弼,过上了好日子。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他对那时的官场也无可奈何,不愿泥足于此,只愿独善其身,做一只不粘锅。他不出去应酬的,少喝很多酒,他手里确实没钱,没钱就待在家里,冷冷清清。
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那一年,他也很无为,在宰相的位置上,貌似实权在握,但当时的皇帝很强势,改革的力度很大,整个官场汹汹,他又是一个文人,于是他基本没有作为。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这明显是失落,叹没有同道中人,他的这届政府里陈同甫格局太小,喜欢小雨落得猛,财政收入比起后三十年的王安石,数字差了不是一个零。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他还是专一的,守着老妻,他不花心,不比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蔡确,蔡后来宠信郑维演的妹妹郑小妹,演绎出一段感情佳话。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那个时代,大家都在外头吃吃喝喝,但他没有主动出击,他要维持着他贤良宰相的面子,于是住在松风巷的陋宅里,守着自己的老婆不乱动。
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他提醒过很多人,不要守不住底线,比如蔡确的私人侯中春,曾任工部侍郎,杨苍水曾经猛拍他马屁,才在那条线上站稳脚跟,后来锒铛入狱十一年。
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晏殊晚年很孤立,空守着四万多首诗,到了玄孙手里这些诗大部分都没有留下,年谱也没有留下来;
他搭班的同僚大都寂寂无闻,政治上没有大的作为,很多结局还不太好。如刘嘉诚,他的宰相长史,后来在后任宰相那里很不待见,看不惯他又不免掉或调换,让他像块尿布一样干在那里,自然烘干——整整两年,工作由副长史汤津瑜取代,老刘就在藤椅里清坐,一杯茶,大热天也喊侍女扇扇子,在长史官办公室里一件事不让干。他去晏殊那里发牢骚,但晏殊没有给他说清;
他也不管自己班子里其他成员的死活,真的豁出去的如周太史一干人等,到他办公室去吵吵闹闹了一场,最后就都给安排了位置,周太史去洛阳做副守,周太史的掾官张伊仰也给安排了个好位置,正六品而非从六品。
郑维演三十年后,重新展卷看一副有晏殊、胡雪莲、刘嘉诚、汤津瑜、吴其山和他的长卷,由徽宗画院无名氏所画,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画中人退的退,走的走,还有去暹罗国做生意的,还有和他对簿公堂的,真是物是人非,连合影的寀园也毁于一旦,不见一砖一瓦。
晏殊下台以后,上来的就是范仲淹,皇帝也变了,范宰相极度地激进,皇帝也乐于看到这种场面。李华在此时期还是夹紧尾巴做人的,他在宣政殿管理些对外关系,谨小慎微,后来宰相府的副长吏出了点事情,被罢黜了,他就有幸顶了岗位,去了宰相府,写起了小作文。
这一时期范仲淹和他那线的人如刾升卿等人都能通力合作,做他们想做的事,但对不是一条线的人就疯狂打击,如被烘干的刘,自动辞官的汤,还有不护细行和朱丽娘偷情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张青,以及被罢黜的副长吏,范仲淹这个人难弄是众所周知的。
庆历六年,范也离开中枢了,临走时,他问图书馆馆长蔡华如何评价他执政的这几年,蔡华直爽地回答道:你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我。
有一次,在一个夜宴上,李华迟到了三分钟,他对范仲淹说:“范相,我迟到了,我真是个混蛋!”郑维演当时正在现场,他觉得李华有点谄媚。
范仲淹去后,上台的是蔡确。蔡年轻,一上来也要七动八动的,先把京城的球赛搞得红火起来,晚上看球赛,喝美酒,玩足球宝贝。那些被范仲淹小打击的官吏有不少被提拔了,他们都很感激蔡确,除了那个骂范仲淹细琐的副长吏没有回转。
李华在蔡确的任上大大地进步了,他的大文章好,都是骈文,写得富丽堂皇且空洞,圣上曾过问过,宰相府谁的文章竟然这么好。
蔡想了很多工作,花了很多钱,当时的长史陆耍的口头禅是:追加经费!也曾引起副宰相季清砚的奚落,难道财政的钱是花不完的吗?季清砚后来调任通政司,他也有点想不通,因为这属于平调加下降,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