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曜耐心地亲着,直到谢怀安自己偏过头。
“不……不要了。”谢怀安软声道。
“不要什么了?”
“有没有……纸。”
鸿曜高高悬着心,终于坠回了原地。
这是谢怀安这些天和他说第一句正常话。
“哭花脸小先生。你是要金纸、银纸,还是要我袖子?”
谢怀安破涕为笑,嘟哝了一声:“什么嘛,大景也有这个?手帕,一张手帕,谢谢。”
鸿曜垂下眼帘,拿来早已准备好手帕,仔细地替谢怀安擦脸,心里过了一遍谢怀安话。
大景也有这个?大景才没有这个。
“你是要金斧头、银斧头,还是这个最简单木斧头。”这是小夫子在废弃马厩里给他讲故事。
大景启蒙读物是天圣真经,从没有这些小故事。他听得新奇,牢牢记在心里。
小夫子这话说,就像他已经记起了一些什么,记得世界里有这个小故事,却没有废弃马厩往事。
鸿曜帮谢怀安擦干净脸,捏了一把谢怀安鼻尖,晃了晃金链。
“先生,你享受了半天,知道我是谁吗?”
谢怀安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谢怀安眼皮颤动着,不再是沉浸在梦魇中出不来模样,更像回过神了认为自己做了糗事,开始逃避害羞。
他带着病色却依旧美得让人心碎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红。哭过眼角也带着粉色。
鸿曜亲了亲谢怀安眼角。
“我数三下,回答错误,我就将先生一直锁在这里。好,时间到。”
“等、咳咳咳……”
谢怀安急着要开口,但他有几天没有认真说话,嗓子发哑,一急就岔了气,咳得心口发慌、胸闷气短。
谢怀安颤抖手往胸前摸去,攥住松松垮垮金链子。
鸿曜接过那只手。
熟悉热流又来了,在身体中涌动着,顺过前胸后背,顺过担忧与惊惶。
谢怀安这才意识到,真气被鸿曜控制地如臂指使,在他体内无比复杂神经、脏腑、血流中游走,不会让他感到痛苦,只有酸麻和舒服。
这是件费心费力、得不偿失事。好像鸿曜苦练了多年武功,不去自保、不去用来折磨人,专门等着当他按摩师一样。
谢怀安又想哭了。他闭着眼睛软软陷在枕头上,小声地指控道:“陛下……你根本就没数。”
“晚了,先生已经被朕锁起来了。”
鸿曜抱起谢怀安换了个姿势,充当人肉靠枕,在他耳边轻声问:“疼吗?”
谢怀安吸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还好。”
“不是说现在,是说睡觉时候。先生梦见什么了?”鸿曜问。
“……还好。”
谢怀安艰难地说道。他一听到梦,心跳反射性地加速跳动,呼吸逐渐紊乱。
“先生梦见恶心事了。”
鸿曜没有留出让谢怀安思考时间,搂着谢怀安翻了个面,让谢怀安趴在自己身上,紧紧抱着他。
鸿曜缓缓说道:“先生应当还梦见了一些……奇怪事。”
“这些天先生不停在说‘不怕,不疼’,为何不怕,为何不疼?先生抗过了那般磨难,叫疼怎么了?别说叫疼,大景人全都愿意为先生搏命……不愿朕就定规矩,按着法条处理他们。”
“别,法条……要认真订。我也没有那么……”谢怀安不好意思地说。
“教导事留着力气之后说吧,朕会听。走正道做明君,是吧。”
鸿曜亲了亲谢怀安耳朵:“为何一直说不疼?朕小先生不是这种性子啊,以前发着低热,还要压在朕身上掉金豆子呢。”
谢怀安颤了一下。
鸿曜声音柔和又缓慢,叫着小先生时候格外温柔。
他心都被叫酥了、叫软了,好像泡在蜂蜜里。这就算了,鸿曜还要在他耳边吹气。
“别……好痒……陛下……”谢怀安扭了扭。
“为什么呢?”鸿曜固执地问道。
谢怀安趴着,迟钝地回想自己说过什么。
他一直在说不疼?对啊……为什么?直接叫疼不就行了。
他从天下掉下来时候,还想过要好好叫一遍疼,骗个又长又舒服假期呢。
啊,是了。
变成植物人之后他就习惯了这么说,好像多说几遍双亲和兄长就能安心一点似。他梦到……以前了?
鸿曜搂着谢怀安,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莫名有一丝危险感觉:
“先生这些天,梦里是过去,根本就没发现朕待在身边,对吗?这些话……就像是在对别人说。”
谢怀安吓得一激灵,小心再小心地颤了颤眼皮。
“不,不是……”谢怀安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