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六月初九|夜|凝香馆
楼中丝竹仙乐,舞姿袅娜,风情各异。
客房的门被推开很多次,有的误闯,有的献殷勤,有的好心慰问还有否需要的,全部被宋源寻拒绝。他一直在打坐等待骆吟帆,陆景则在客房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约酉时过两刻的时候,外面有过一阵响动。宋源寻推门而出,只见楼下一众男男女女都撤退瑟缩在角落里,唯独一个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人一身黑袍,一脸凶相,正放肆地在大堂里到处走动,不时抄起手边的家伙四处乱扫,直将厅堂搅和得狼藉不堪。
“在哪里?”
他声音并不大,却不怒自威,惊得角落里的人身躯一震,没有人敢看他。当家的在楼上急得直拍栏杆:“好死不死,又来我这儿闹事,你们这些杂零狗碎的小喽啰给我滚出去闹!”黑袍人闻声一望,当家的趔趄了一下。
当家的开始向她身边一半光膀子的汉子帮忙,汉子毫不犹豫跳到一楼杵在那人面前:“出、出去!”
明明壮了十分的胆子,到得那人面前只剩了四五分。汉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只看到那人眼神,不由自主地便腿肚子打起哆嗦来。
“不把人交出来,我可以让这里马上化成灰烬。”
“你,你……”汉子想动,感觉被什么定格住了一样,大气不敢喘,接下来“交什么人”这四个字死活出不了声。
“你感知到什么气息了吗?这人是不是修士?我怎么什么都没感知到?”
不知什么时候,陆景出现在宋源寻身边,牢牢盯着楼下。宋源寻紧握栏杆,紧皱眉头:“我也没什么感知。这人很奇怪。”
两人心照不宣。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半兽人——也不知道沈聆霂和墨夕是否有打探到关于他们老巢的蛛丝马迹。
当然,目前两人依然没有在那人身上感知到半兽人的气息。
黑袍人此时正徘徊在大厅的喷泉水池边。凝香馆的装饰精致却又透露着粗野,遍布可见的鲜艳孔雀翎,池中艳红花下趴着数条鳄鱼——陆景和宋源寻在进来时已经惊叹过了——鳄鱼旁单脚立着一只悠闲自然的丹顶鹤。
黑袍人靠近丹顶鹤,丹顶鹤突然展翅起飞。
“想跑?”
一声鹤唳,黑袍人已单手掐住鹤脖子。鳄鱼惊而游走,掀起一阵阵水花,池子躁动不安,更惊的众人无处可退。陆景向前走了一步,宋源寻按住他的手:“做什么?”下一刻,大门外传来清脆的喝声:“凌云宗人在此,谁敢砸场子?”
宋、陆二人相视,那是蒹蒹的声音?
黑袍人凶相微减,却眯起了眼睛:“那又如何,我有什么不敢。”
满座哗然,当家的捂住脸,有种完蛋的感觉。
这时。
“我说,这位仁兄——”
又一个声音响起,一下子摘去了所有人的思绪。大堂里安静了一下,众人才发觉声音并不是来自门外,而是凝香馆内。众人四处寻找着,陆景在这时展了眉。
黑袍人抬起了头,看到吊灯上倒挂着的人
“何必为难一只鸟?仁兄看上去不像是好凝香馆这口的人,所以你要找的人怎么会在我们这儿呢?”
这个声音绵软悠长,充满果酿的酒意,隐隐听来,还有挡不住的清越少年气。
接着,众人好像看到一滩烂泥从上面掉下来,直扑黑袍人。黑袍人往旁边走了一步,接着一闪身。众人眼花缭乱,不知何时“嗖”地一下射来一支鲜红的羽毛箭,直逼黑袍人。被躲过后,羽毛箭擦过丹顶鹤,洒落一地羽毛。
“小呵——”地上的“烂泥”哭哭嚷嚷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鹤肥大的身躯。“仁兄,你不要伤害小呵,它是我寄养在这儿的!”
黑袍人不曾松手:“那支铜花箭分明是你侍女射来。”
“我是说你不要掐着它!”“烂泥”哭得那叫一个大声。丹顶鹤一边被卡着脖子,一边又被抱得紧,无奈地翻着白眼。“烂泥”见状,顿时哭得火冒三丈:“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在鹤阳别想混,落脚都没门儿!”
“你!”
“我至少是个少主,你道我没有资格赶你走吗?”“烂泥”抬起头,跟黑袍人对视上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今非昔比啦!掂掂自己如今的水平,打一只鹤绰绰有余,惹得众怒了,多少修士都放不过你!小心没活路。”
黑袍人紧紧抿着唇,眼中蓄满了杀意。可不久,他的手松开了。
他冷笑一声,倒显出虎落平阳的落魄态势。抱着鹤的“烂泥”一打头,适才跳下来的汉子终于壮了胆子:“就是!还不快滚!”
刚说完,就被黑袍人拔下的铜花箭刺中了腿。汉子嗷一声叫,黑袍人已经跃出门。
“跟过去看看。”宋源寻和陆景心照不宣,刚到门口,蒹蒹激动地跳到二人面前:“两位师兄,公子已经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