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辛巳年二月二十三|昼|
早晨微雨,不久便云开日出。
阳光一缕,洒在空荡荡的墓园。一只乌黑的八哥从中飞出,旁边慢吞吞走着一只赤眼紫貂,耷拉着脑袋,眼睛就像沈聆霂墓上凹刻字里填满的新研朱砂,鲜红欲滴,眼角犹自挂着泪。
一听这只貂又吸了一下鼻子,八哥便不耐烦起来:“行了,昨天头七刚下葬,老子也没见陈家姐弟哭成那样。那姓柳和姓田的丫头片子也就守了一夜,你到现在还不走,老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人没了,还能怎么着啊,哭又哭不回来。”
“您别说了。”赤眼紫貂又哽咽起来,无暇责怪八哥的冷漠,只觉得惭愧。“是在下的错。这次历练跟着沈姑娘一同去,明知道那是妖人,应该一早就搬救兵……在下对留夷不住,对沈郁不住,是在下的错……”说着,恍惚觉得记忆有些模糊。茫然一回头,远处一片灰蒙蒙的坟墓,让它头更晕了。
更糟糕的是,沈聆霂惨不忍睹的尸身重现在脑海里,让赤眼紫貂越发愕然。紧接着一幕幕的经历,唱戏一般浮现在眼前。它想起柳素安她们在荆棘林逃到末路,想起沈聆霂挟着断雨从天而降,想起她浑身浴血冲进火海,还有刺耳的旗花符,布满血丝的眼睛,沉了灰烬的澄凤江……
一旁的八哥见它傻乎乎地挪不动脚,顿时失去了耐心:“老子不管你了,马上就要到登天试,大伙儿都忙着,老子还要看教中选拔弟子呢!今儿个钟复恒要在无极台搞一场比试来选应试的人,你脑子清楚了自己过来啊!……喂,听到没有?喂,……貂!”
小貂一个激灵:“您说什么?”
“……算了,老子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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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的话一向难听,可赤眼紫貂知道,有些不无道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道理都懂。所以为了不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小貂后脚也来到了龙首峰无极台,打算关心一下登天试的事。
无极台云气缭绕,阳光越来越盛,所有人的精神气高涨了起来,台上比试的弟子斗得越发火热。这热闹程度几乎可媲美正式的登天试,人山人海,怕是整个门派的弟子都来了,都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佼佼者,能代表门派应那场修士界最盛大的比试。
然而看了一上午,南边看台的教主、峰主、师人们时而赞叹,时而双眉紧皱;台上的弟子剑拔弩张,观众席欢呼不断,旁边的八哥激动得哇哇大叫,只有赤眼紫貂愣是兴奋不起来,望望周围,也没有看到陈家姐弟,或是田韫贞和柳素安。直到附近几个弟子发出议论,它才被吸引了注意力。
“诶,不对啊,这几个竞争的人里,怎么不见宋师兄和陆师兄?”
“你一说,还真是。……看台上好像也没人。不应该啊,照今年的登天试的要求,他们的年纪很符合,而且看本事怎么也能比出个名头来,今天居然一个都不见。”
“会不会是因为沈师妹啊?”
“这哪至于,一码归一码,今年开始登天试限制年龄,机会多难得啊。”
“看,梁鼎下来了,他同宋师兄有点交情,咱们问问他。”
正说着,无极台上一眉清目秀、身材高大的男弟子收剑入鞘,往此处走。由于只打了没几个回合便结束了斗法,他也没怎么出汗,浑身清清爽爽,脸上却露着丧气。他一坐下就把剑一搁,大口喝水,一边听着旁边的师兄弟发出疑问。
“对,宋师兄是没来,这跟沈师妹没关系,是教主让他出任务去了。”梁鼎一边说一边向看台上张望。“陆师弟我就不清楚,好像有段时间没在教中见到他,可能也有自己的事吧。不过我看依他的性子也是不会来的。”
“这也太奇怪了,上一次沈教主还带他们去登天试历练,这回倒好,一个还去出任务,另一个不知道做什么去,教主和陈峰主怎么想的啊?”
梁鼎闷闷不乐地看着无极台,把剩下的水喝完:“难说,即便教主想给他们机会也不能够。不过十九岁,还是太年轻。”
这话说得声音响了点,无奈之中还有一点不服气,惹得其他弟子也看了过来:“也不年轻啊,你不也这么大么,这怎么说?”
一片议论之中,也早有几个弟子明白了几分意思。梁鼎可不想自己的揣测给人知道,连忙撇清,身边的师兄弟继续追问也不再说。只有赤眼紫貂完全迷惑,它问八哥:“您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别烦老子,精彩着呢。”
赤眼紫貂一听,也没心思再看比试,想回苍云峰找陈家姐弟去。这时旁边的小师姐听到声音,发现两只灵兽就在他们身后,兴奋地“呀”一声:“吴总师的灵兽!好可爱!”又一看八哥,一撇嘴:“讨厌的呱呱鸟。”
八哥“哼”一声:“闹腾的死丫头,凭什么骂老子。”
小师姐本来也就随口说说,这时不经意间去捞放在身旁的零嘴,突然发现少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