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陶秋岚倚在窗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只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和不安。
今年的梅雨季节似乎来的特别早,才刚刚进入五月,这雨便如深宫怨妇的眼泪一般,汹涌而出,无休无尽。而那太阳,便如三宫六院无暇分身的皇帝,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登场,却也不过是停留片刻,便又不知所踪。换来的,往往是持续时间更长、来势更为凶猛的下一场潮湿的侵袭。
“小姐!小姐!”
急促的声音将陶秋岚的思绪打断,她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书还停留在她初初打开的那一页,索性将书合上。
春桃打着伞轻快的从青石板的小路上跑来,见她就立在窗边,便隔着窗子对她说道:“老爷请你过去呢!”
“现在?”陶秋岚看着外面朦胧的水雾,迟疑的问道,“父亲说为了什么事情了吗?”
“为的什么,老爷倒是没说。”春桃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不过二太太也在那里……”
陶秋岚又何尝不知道春桃的言下之意,只怕这一趟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因为想念女儿才会找自己过去。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让一向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二太太也愿意屈尊降贵的候着。
“那就走吧!”陶秋岚拿起门口的一把油纸伞,与春桃一前一后的向前院的正厅走去。
刚收了伞跨进那道高高的门槛,双腿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陶秋岚低头一看,笑着蹲了下来,对那个小小的人说道:“桓宇,玩什么呢?”
虽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男子早就不时兴留辫子了,但陶家是旧式人家,仍然保留着给男孩子留长发的习俗,以求长命百岁的好意头。
陶桓宇因为刚刚入了学堂,家里人迫于学堂倡导新理念的压力,才勉强同意桓宇剪了短发,可还硬是保留了后脑的一小撮扎成了一根辫子,才算罢休。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倒也不无可爱之处。
“姐姐,上次我照着你的毛笔字写,学堂里的先生还夸我了呢!你再帮我写几幅吧!”陶桓宇摇晃着她的手,央求道。
陶秋岚刚要答应,一个有点慵懒的声音便传来:“桓宇,来娘这边,不要一直缠着大小姐!”
陶桓宇也不过五岁光景,可敏感的心似是感受了身后端坐着的母亲的不悦,嘴撇了撇。
陶秋岚看着桓宇委屈的样子,勉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站了起来,冲着厅正中的两人微微福了福身,“父亲,梅姨!”
陶世卿刚要做声,一旁被唤作梅姨的人却将手中的茶盖用力的扣在茶杯上,“叮”的一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尤为突兀。
陶秋岚的视线还是低低的停留在前方的八仙桌腿上,似是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
冷嘲热讽却并没有接踵而至,大厅里只余死一般的沉默,以及陶父间或传来的“吧嗒吧嗒”的抽烟声。
这样的沉寂反倒有点出乎陶秋岚的意外,她抬起头,正好看到潘蕙梅在冲着父亲使眼色,而父亲欲言又止,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潘蕙梅看陶世卿这个样子,再也按捺不住,伸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推了一下父亲搁在桌上的手臂。父亲微微皱了皱眉,将烟袋在桌上磕了磕,这才对她开了口。
陶秋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的路上淋到了雨,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可父亲的话让她觉得更冷,透彻心扉的寒冷 。
“父亲,您别说了,我不同意!”没等陶世卿说完,陶秋岚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岚儿,我知道,现在让你嫁人是有点突然,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小姐们,哪个不是已经嫁人生子了?”
这一声“岚儿”让陶秋岚感受了久违的温暖,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父亲,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可以嫁给他?”陶秋岚试图劝说父亲打消让她嫁人的念头。
“大小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潘蕙梅掏出手帕,沾了沾嘴角,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正经人家的小姐们,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是见过男人了才嫁的?再说了,人家皇甫家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手中又握有大权,江北多少名门闺秀,想嫁还嫁不到呢!”
“我不图什么美男子!”陶秋岚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尽可能无视潘蕙梅的煽风点火,转头对低头不语的陶世卿说道:“父亲,学校只是暂时停课,马上就会重新开始授课的。我不想学业半途而废!”
“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小姐读再多的书,最后不还是得嫁人生子,难不成还想要当女状元?依我说呀,那钱倒不如省下来,给我们桓宇找一个好点儿的先生,还更实惠呢!”潘蕙梅这番话虽然是对着陶世卿说的,可是一字一句针对的全是她,就连那若有似无扫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挑衅。
陶秋岚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她知道现在不是跟潘蕙梅姨生气的时候,说服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