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生平第一次觉得六神无主。
当初陶秋岚跟她打听逃离的路径时,她并未起疑,以为她不过是想多知道一些细节而已,现在看来,恐怕打从一开始,陶秋岚就没有打算要和她一起。
她自然明白,这样无非是不想将她牵连进来。不出片刻,蒋弘文便会发现她不见了。孩子没了,皇甫子谦会怎么样?她知道,陶秋岚自然也知道,她是不想连累自己。
可她刚才听陶秋岚的声音,虚弱成那样,不知道能不能一个人走到诊所去。可她又不敢贸然的追出去,怕反而会暴露了陶秋岚的行踪,害她功亏一篑。
事情出乎意料,所以当她回去的时候,连张嫂都发现了她的异常。“红玉姑娘,可是少夫人有什么事情?”
红玉勉强绽出了一个微笑:“少夫人说她想要洗把脸,让我先回来。”
张嫂点了点头,三个人各自坐了下来,却都不约而同的一直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红玉越想越觉得不安,过了几分钟,猛地起身道:“我再去看看。”
“我们同姑娘一起吧。”
蒋弘文因着男女之嫌,只是站在洗手间旁的过道里等着,心里不知为何,只觉得慌的很。猛的听到张嫂惊慌的声音:“少夫人人呢?”
他心里一沉,大步冲到洗手间,可里面除了一脸惊慌的红玉和张嫂,哪里还有陶秋岚的影子?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皇甫子谦叫他去查这间饭店的神情,二话不说便转身快步走到吧台的位置,大声喝道:“把电话给我!”
因为是包场,伙计正在打瞌睡,被他这样大吼一声,战战兢兢的将吧台后面的电话拿到桌面上。
隔着听筒,他都能感受得到皇甫子谦的震怒。他知道现在不是谢罪的时候,也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便立正应道:“属下这就去将少夫人找回来!”说完,也顾不得皇甫子谦还没有挂,兀自撂下电话。
蒋弘文将腰间的配枪拔了出来拍在桌上,沉声问道:“这里共有几个门?”
那伙计更加害怕,颤抖着回答道:“三……三个,一个正门,一个后门,一个偏门。”
“后门和偏门在哪?带我去!”
与洗手间所在的过道垂直是另一条较长的廊道,左手边走到尽头便是饭店的偏门,平时多是一些工作人员出入;而右手边的尽头是厨房,那个后门便在厨房的旁边,是运送食材和其他货物的主要入口。蒋弘文看着这两个门,一时拿不定注意该从哪个门出去。最后一咬牙,转身对红玉和张嫂吩咐道:“张嫂你在这里等着,少帅说不定会找到这里。红玉姑娘,你从后门出去找,我从偏门出去找。看到少夫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待在原地,等着其他人来!知道了吗?”
张嫂也慌了神,听蒋弘文这样说,愣愣的点了点头。
红玉见蒋弘文已经转身从偏门冲了出去,心里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也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
陶秋岚心里一直默念着红玉跟她说的话。“从厨房旁边的小门出去,沿着那条巷子走到头,左转出去,走大约五分钟,便可以看到一那家小诊所了,名字叫做宝济医院”。
诊所里面人并不多,妇科的门口椅子上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她进来,抬眼打量了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肚子里的绞痛再次隐隐的传来,她皱了皱眉,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
旁边的女人见她的举动,又转过头来,“怎么?第一次?”
陶秋岚明白她的意思,有点窘迫的点了点头。
那人冷笑一声。“看你也像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碰上了一个负心汉?”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摇了摇头。
那人却仿佛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见陶秋岚颇为紧张,声音也软了下来:“没事儿,我第一次也这样。”
那人看到陶秋岚眼里的讶异,嗤笑一声:“怎么?吓到你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哪里配有孩子!倒是你,怎么也会走到这一步?”
刚说完,从一旁紧闭着的诊室里走出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语气冰冷道:“下一个进来吧!”
那名女子拢了拢身上穿着的貂皮大氅,抿紧了嘴唇,随着那护士走了进去,只留下陶秋岚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走廊里。
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陶秋岚顾不上细究她的话是讥诮还是关切,因为她也一直在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怎么会让她的孩子走到这一步?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越靠近这间诊所,她的腹痛便越是明显。是她的孩子正在向她抗议吧。她的孩子以这样一种方式控诉她的无情和残忍。
不管孩子的父亲如何,更重要的是,那是她的孩子!就算他的父亲讨厌他,冷落他,那她来爱他不就可以了吗?加倍的爱他,将他没有得到的父爱,一并偿还给他!这样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