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氤氲。她伸出手去轻轻一抹,可没一会儿,视线便又模糊了起来。她复又伸出手去,可那水珠不过是变了个方向,又蜿蜿蜒蜒的向下流去。
终归是身不由己。
这样一想,陶秋岚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也不再去擦,只是透过那一条一条的水滴痕迹,虚空的望着外面。
赵氏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示意吟翠出去,又随手拿了一件放在旁边的衣服,走过去披在了陶秋岚的身上。
陶秋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是赵氏,微微笑道:“大嫂。”
那件大衣宽宽的笼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她的纤弱。赵氏不由嗔怪道:“窗边风大,怎么站在这?”
陶秋岚笑了笑。“大嫂,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一时忘了。”猛然间又想起天这么冷,赵氏的腿必定会更难受,心里只觉得酸楚。“大嫂,你腿不好,有什么事情叫我下去就好……”
赵氏在陶秋岚的搀扶下坐定,这才缓缓地说道:“不碍事,动一动也有好处。”说着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三个小本子递给陶秋岚。“这是通行证。子谦这两天比较忙,你们明日就可以出城了,免得夜长梦多。”
陶秋岚握着那三本薄薄的通行证,泪如雨下:“谢谢大嫂成全。”
赵氏替她擦干眼泪,“通行证其实子谦早就给你们办好了,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秋岚,你要记得,我只希望你好!”
陶秋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声的哽咽着,拼命点头。
赵氏又叮嘱了她一番,这才离开。陶秋岚呆坐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应该收拾东西,赶紧唤了春桃和红玉进来。
两人一听俱是一惊。
“明天就走?”春桃先惊喊出声。红玉赶紧拉了她一把,春桃这才急忙噤了声。
红玉却担心的是另一回事。“少夫人,少帅怎么会让我们回去呢?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
陶秋岚看着这两个和自己一路离乡背井的人,拉着她们的手坐在床边,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回江南。”她从皮箱的最里层拿出一个手工绣的荷包。“这些钱你们拿着。回临阳也好,投靠其他亲戚也罢,就当是路上的盘缠吧。”
春桃听她这样说,眼眶立刻就红了。“小姐,我哪里也不去。我这辈子就陪着你。”
陶秋岚也是鼻头一酸。“傻丫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春桃这个名字?我的名字里有个秋,你的名字里有个春,我们便如亲姐妹一般。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你在老家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拿着这些钱投奔他去吧。”
春桃却只是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哥哥,他早就不要我了。如今我是小姐的人,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一辈子也不分开!”
陶秋岚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春桃时候的样子,瘦骨嶙峋,连眼神都是怯怯的,可见在娘家吃了多少苦,只怕跟着她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也就不再坚持,又转头对红玉说:“红玉,你跟着我的时间虽然不如春桃长,但我待你也是如春桃一般的。况且致远哥哥现在恐怕正是用人之际,你回去他身边可好?”
红玉倒没有想到她替自己做了这样的打算。她知道,这样无疑对自己是最好的。她当初之所以会到江北来,为的不过就是协助陶秋岚获得军火买卖的情报,如今功亏一篑,若不是为了保护陶秋岚,她早就应该离开了。可看着陶秋岚如今这样故作坚强的样子,她又狠不下心来离开。
“少夫人,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陶秋岚心头一热,她对着红玉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淡然。“我想过了,等我们安顿下来了,我便找个学校去给孩子们教书,总能养活自己的。”
红玉还想再劝,陶秋岚笑了笑说道:“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赶紧收拾吧。莫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许是因为下了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更显得皇甫子谦背影孤单而落寞。陶秋岚看着他坐上车离开,这才合上窗帘下了楼。赵氏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又吩咐厨房多备了一套餐具。“先吃早餐吧。”
她坐在餐桌前,不知怎地,竟然觉得一丝的不舍。她来到这里不过短短的半年,可却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在这里,她经历了恐惧、绝望、仇恨、释然,她获得了久违的如母亲一样的爱,也永远的丧失了一个做母亲的权力。
还有那个人。
她曾经以为只有自己才有恨的资格,如今细细一想,他又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失去了父母家园,失去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还有他们的孩子。陶秋岚只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她的视线略过桌上他残留的半碗粥,不敢再去想。
如果有一天在人海里遥遥相望,她与他,会不会都已经斩断了仇恨的铁链,重新寻回久违的平静和安乐?
陶秋岚只觉得鼻子发酸。她搁下筷子,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