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陶秋岚便和皇甫子谦一起出发了。大部队已经率先开拔,所以随行的人员并不多,除了蒋弘文,还有一些皇甫子谦的贴身侍从和卫队。
战时飞机不安全,所以一行人只能选择这样舟车劳顿的方式。好在沿途上的各主要驻地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白天都在赶路,晚上便在就近的部队驻地休息一晚,汇总一下最新的战况,然后再对军力部署做出新的调整。这样一来,陶秋岚和皇甫子谦虽然日日都待在一起,可却好像都将对方当成透明人一样,鲜少交流。
就这样颠簸了三天,终于赶到了与西北交战最前沿的雁城。
陶秋岚一路上已经无数次想象过战场的样子,可等到真正看到了,才发现真实的惨烈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汽车从南门开进去,沿路看到的多是携家带口出城避难的人。何至忠几天来轮番对雁城实施重炮轰炸,沿街林立的商铺如今多半已成残垣断瓦,仿佛无声的诉说着她往日曾有的繁华,以及如今的凋敝。
陶秋岚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皇甫子谦,却见他也是转头望着窗外,陶秋岚这才猛然间发现,他竟然一反常态的将车窗的帘子收了起来。只是他的脸侧着,看不出来心里的想法。
车子直接开进了雁城的指挥部。秦万山带着一众将领早已经候在指挥部大楼外。皇甫子谦下车并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便问道:“战事如何?”
秦万山转头看了一眼刚下车的陶秋岚,其他将领也看了过来,目光中有不解、鄙夷、尴尬,不一而足。陶秋岚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窘迫不已,立在车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皇甫子谦仿佛这时候才想起她的存在一般,转头对一旁的蒋弘文道:“你先去安顿下来再来找我。”说完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去,一群人不敢耽搁也跟了上去。陶秋岚只听到秦万山的声音越来越远:“现在已经基本遏制了何至忠的攻势,只是……”
“少夫人请随我来。”一旁站着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恭敬的开口,又对着蒋弘文道:“蒋副官请。”
住所就在指挥部的后院,有别于前院的人来人往,后院一片静谧,如果不是站岗的士兵,陶秋岚倒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是战场的最前线。
那人带着陶秋岚和蒋弘文来到四合院正中的一间屋子,站在门口道:“这里就是孟军长为少帅和少夫人安排的临时住所,简陋了些,还请少夫人将就些日子。”
陶秋岚听他这样说,也知道因为自己随军的事情让孟建元花了不少心思,心里过意不去,略带歉意道:“有劳了。”
那人一愣。他见过太多的官太太,可没人像她这样,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夹棉旗袍。看她的打扮,哪里有江北少夫人的样子,倒更像是个女学生一般。
他本以为既然能让皇甫子谦打仗都带在身边,要不就是穆桂英式的女中豪杰,要不就是手段了得的红颜祸水,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位有点柔弱的文静女子。
他咳了一声,“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少夫人有事情尽管吩咐。”说完停了停,又补充道:“属下是孟军长的副官,陈挺。”
陶秋岚想问问皇甫子谦住在哪里,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两侧两间屋子门口也都站着士兵,便问道:“不知道安排了哪些人住在这里?”
陈挺只当她是对这里的安全不放心,忙解释道:“秦军长住在左手这间,右手这间是安排给蒋副官以及几位少帅身边人的。少夫人如果觉得不妥,我即刻安排人去重新布置。”
陶秋岚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更觉得不好意思。“没有什么不妥。”她作势要从蒋弘文手里接过行李,一边说道:“非常时期,两位赶快去忙吧。”
蒋弘文却略略一避,已经推开了门,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陶秋岚先进去。
陶秋岚倒是愣了一愣,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他手里不光拿着自己的行李箱,还有一个只怕是皇甫子谦的随身物品,那应该是自己不该接触的。
路上奔波的这几日,不知道是形势所迫还是皇甫子谦故意为之,他并没有刻意的避讳自己。他与蒋弘文甚至就在车子里当着自己的面讨论最新的战况和军事部署方案,陶秋岚甚至觉得他似乎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
可终归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她心里无声的苦笑一声。他这样防着自己,可还不是要将东西放在自己身边?
那蒋弘文却是因为皇甫子谦交待他要安顿好陶秋岚,所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又岂敢让陶秋岚亲自拿行李?他将两个行李箱放在沙发边,见陶秋岚神色有些倦怠的样子,道了声 “少夫人请先歇息”,便退了出来。
他随着陈挺向前院走去,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陈挺道:“少夫人也该饿了,麻烦陈副官找人帮少夫人准备一些清淡的东西吧。”
陈挺暗暗懊悔自己的疏忽,忙不迭的准备去了。蒋弘文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快步朝前院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