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送到永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同行而来的,除了陈海文,还有秦万山和江言铠,这倒是陶秋岚没有预料到的。
她与皇甫子谦自楼上下来,只见秦万山和江言铠一人坐在沙发的一端,冷凝的气氛让一旁的陈海文也显的颇为不自在。陶秋岚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皇甫子谦,却见他神色如常,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他二人会来一般。对上陶秋岚的目光,他并未说话,可牵着她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了握。陶秋岚心里突然便安定了下来,柔柔的对他报以一个微笑。
她与皇甫子谦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别离,他为了她扛起了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与危险。只要日日能牵着他的手醒来,哪怕再多的非议,再大的阻碍,陶秋岚都有勇气一一去面对。
“子谦……”
“子谦……”
皇甫子谦倒是神色如常,话中带着一丝的戏谑和了然。“秦叔和江叔大老远的过来,想来也不是专程看我的。有什么话,到了医院一起说吧!”
随后转过头来,伸手摸了摸陶秋岚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头温顺的猫,“等我回来!”
他转身欲走,同一时间,秦万山的声音已经响起,“多罗救不得!”
语气又急又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皇甫子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未开口,一旁的江言铠已经一改往日的平和模样,向秦万山怒斥道:“胡闹!多罗若是死在这里,江北要面临多大的舆论压力?到时候莫说是你想要的保皇势力,只怕就连现在的支持,都将消失殆尽!”
秦万山却颇为不屑,“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想救他一条命。可只要他活着,他的支持就是要我们以他为尊!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说到这里,秦万山更是生气,“我知道,你与他是旧识,他当了皇帝,说不定会给你个王爷当当!”
江言铠气急了,怒目圆睁的瞪着秦万山。一旁的陈海文和正欲进门的蒋弘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大气也不敢出。
剑拔弩张中,皇甫子谦轻笑出声。“一个奄奄一息的多罗,竟然会让江叔秦叔吵成这样。”可他的话语冷凝,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若是日本人看到此情此景,只怕更是要偷笑了!”
他的话让秦万山和江言铠一阵尴尬,二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皇甫子谦挑了挑眉,施施然在沙发上坐定,慢条斯理的道:“也罢。秦叔和江叔既然要商量,那我们便好好商量一下。”
秦万山和江言铠在多罗的事情上分歧极大,又都想说服皇甫子谦,这才连夜赶到永丰来。原本还怕劝不住皇甫子谦,如今皇甫子谦愿意听,他们自然更是迫不及待。二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秦万山抢先一步开了口:“子谦,多罗救不得!”
皇甫子谦尾音拉长的哦了一声。秦万山见他并未反驳,便继续说道:“他若活着,我们便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见皇甫子谦所有所思的样子,看了一眼陈海文和蒋弘文,索性挑明了,“多罗的威望,不过是因为他手里的东西。他既有求于咱们,趁机拿到东西才是正事!”说完,又不满的瞪了一眼江言铠,小声嘟囔道:“这么个轻不得重不得的主儿,救了难道要供着不成!”
“鲁莽!幼稚!”江言铠怒斥一声,又转头对着皇甫子谦道:“他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来,可一旦在咱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日本人必定会大肆渲染。哪怕没有日本人,这事也难做到密不透风。保皇党看着不成气候,可也不乏一些德高望重的人,难为所用倒还是其次……”他瞪了一眼秦万山,“到时候舆论民意,难道你就靠着那东西去平息么!”
二人只顾着唇枪舌剑,倒没注意到皇甫子谦此刻正微微眯着眼睛望着他们,蒋弘文虽然坐的远,却是注意到了。他知道,皇甫子谦生气了。
可他的话却是平静的,平静中带着薄凉,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们想借用保皇党……”说罢便霍然起身,“如此便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他从陈海文手里接过药箱便向外走。陶秋岚想劝,可她知道他此刻心中的失望,又岂是言语可以消散的。对方是他一直敬重的长辈,又是江北的肱骨,却偏生在这样的事情上与他发生这样大的分歧。他如何能不生气失望。
他生着气,却偏偏又不发作。陶秋岚担心不已,也急忙跟了上去。秦万山和江言铠神色莫定的对望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戒备森严的病房里,福晋正焦急的等待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在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一下一下撞击着病房里二人忐忑煎熬的心。
多罗倏地睁开双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身体实在乏力,好不容易在福晋的搀扶下半支起身子,病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他只能以手肘支撑着沉沉的身体,以这样略显狼狈的姿势,抬眸去看鱼贯而入的人们。
皇甫子谦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多罗看不出他的喜怒。紧随其后的秦万山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