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岚拿着毛巾,一下一下轻轻的擦着。他的头发短而茂密,因为有些湿,倒比平常显得更柔软了一些。
他乖顺的坐着,陶秋岚甚少从这个角度望着他,见他双目微闭,遮住了平日的凌厉和深邃,连神色也是平常所不曾见过的倦怠。陶秋岚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昊龄……”
皇甫子谦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喟叹一般,带着一丝的慵懒。
“你莫自责,那不怪你。”陶秋岚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虽然只是点到即止,可她知道,他会懂。
皇甫子谦略略一愣,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世人都说我是多罗死讯的最大受益者,却只有你……”他就势一拉让陶秋岚坐在他的双腿上,他的双手环抱着她的腰,她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肩,床头昏黄的灯光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倒像是一个人一般。
“你与福晋接触的多一些,在你看来,她可是个热衷权力的人?”
陶秋岚动作一顿,顺势站了起来。“皇甫家训,不得……”
皇甫子谦并没有松开她,只是拉着她坐在一旁,“你既唤我一声昊龄,那我便只是你的丈夫,而不是江北的少帅。既无少帅,又何来军政之事?”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更何况,如今讲究男女平等,父亲那一套,我本就是不认同的。”
陶秋岚本也满腹疑惑,如今皇甫子谦这样问起,她也不再迟疑,想起自己与福晋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说道:“我虽与福晋没有深交,但我感觉的出来,她对于多罗复辟的事情也并非是完全赞同的。”
皇甫子谦沉思了片刻,“何以见得?”
陶秋岚斟酌了一下,“我也只是感觉而已。那位福晋一直称呼多罗为王爷。而多罗除了气急了的那次,也并没有纠正她,可见这便是他们二人平日的称呼。”
这倒是皇甫子谦没有留意的。他点了点头,示意陶秋岚继续说下去。
“她虽不赞同,但我看福晋对多罗却是言听计从的,否则也不会同意他断了那救命的药。可我想不通的是……”陶秋岚眉头微微皱着,“多罗的病已经根治,又……”
她并没有说下去,可皇甫子谦知道她的意思。多罗如何,格格如何,福晋如何,他其实统统都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不愿意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度作为一根横在他与她之间的利刺。可此刻又不能细细言说,只能模棱两可的道:“毓慧格格的事情也极为蹊跷,具体如何还需静观其变。”
陶秋岚点了点头,“多罗为何此时自尽,我实在是想不通。而且从时间来看,他是先将福晋送走,然后才选择自杀的。他既然能将福晋秘密送走,可见日子过的并非想象中那么凄惨。既如此,为何又要自杀呢?福晋与他一生甘苦,又为何此时选择一个人离开,又是否知道他想要自尽的打算?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她想起走廊上哭得肝肠寸断又极力压抑的女人,“她与多罗那样深的感情,即便多罗心灰意冷她无法阻止,我相信她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他而去。”
陶秋岚百思不得其解,“而那份申明,又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多罗舍了性命,值得福晋舍了多罗的地方,反倒让毓慧格格处境尴尬……”陶秋岚话音戛然而止,满是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随后又摇了摇头。
皇甫子谦眉头深锁,脸色也微微沉了几分。陶秋岚分析的没错,这件事情的关键,只怕还是在那位毓慧格格身上。而多罗和福晋这样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想要阻止的,到底是毓慧,还是与毓慧有关的什么事情,他却是暂时没有什么头绪的。
毕竟,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是他们在永丰心心念念盼望见到的的女儿。
皇甫子谦敛了敛思绪,“罢了。原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么多年来都无所作为,我就不信到了如今反倒能成什么气候!”他不愿再让陶秋岚为了这些事情分神忧心,拥着她道:“是我的不是,用这些事情烦你……”
陶秋岚窝在他的怀里微微摇了摇头,倒像是在蹭着他一般。“我要是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皇甫子谦今天第一天笑了出来。“我这般没用?”他长舒了一口气,“岚岚,你只怕不知道,你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陶秋岚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回抱着他,无声而有力。
寂静的夜里,陶秋岚沉沉的睡着,嘴角尤带着一丝的笑意。而隔壁的书房里,皇甫子谦看着面前的那份报纸,脸色灰败。他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再次拿起放大镜,细细的又看了一遍,只觉得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的难受。
他拿起电话,想了好久,才拨了出去。
事情却像是暗潮汹涌的海浪,一个接一个的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福晋自发出申明之后便在香港的居所闭门不出,也谢绝了一切访客,倒真像是如多罗所说的那样,是要不问世事,安度余生了。毓慧仍客居在江南的酒店里,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