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的冬天,连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孙亚菲颓然的将手从嘴边移开,一只手插进衣服的兜里,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大衣的领口,略显不耐的再次望向入口的方向。不过片刻,她又换了两只手的姿势。可只不过这么一个瞬间,刺骨的寒风便从衣领的缝隙钻了进去,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而换到兜里的那只手却一直木木的,她努力的张了张,好半天才恢复了一点儿的知觉。
她虽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仪态,可还是被看了出来。一旁的秦正敏微微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净,那件新买的裘皮大衣怎么没穿出来?”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话语里却又分明带着几分的炫耀,“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汝州的冬天那可是会冻死人的!”
孙亚菲偏头看了一下秦正敏,只见她半张脸都缩在貂皮的领子里,头上还带着毛毡的帽子,整张脸几乎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呼出的气凝在睫毛上,微微一眨,上下睫毛都似乎要冻在一起了一样。
秦正敏的气喷在孙亚菲的耳边,让她不禁眉头一皱,头也下意识的微微向后一偏。
秦正敏的满腹心思都在即将开始的飞行表演上,话说完了便转头去望向远处那一架架飞机停着的地方。反倒是孙亚菲觉得略有些尴尬,冻僵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的笑意,“哪有那么夸张!倒是你,又不是第一次过冬,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让人都快认不出来了!”
秦正敏目光仍锁在远处的飞机上,头都没回,“认不出来才好呢!”也不等孙亚菲问,自顾自的解释道:“若是被我哥看到我来了这儿,肯定又是一顿训!”她的嘴撇了撇,仿佛真的是挨了骂一般。
孙亚菲只觉得好笑,“我看秦先生脾气很好,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他训你做什么!”
秦正敏颇有些讶异,声音都略略有些提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江北军部,只有少夫人出席的场合才允许其他人带女眷的!”
她的话引的前面一个年轻的军官回头看了一眼,秦正敏急忙将头埋得更低。可她是秦万山的女儿,何曾这样偷偷摸摸过,心里越发觉得不忿。“你说凭什么呀!她是江南人,自然有很多场合是不能出现的,却还要连累我们!”
孙亚菲略有些愣住,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少帅是留过洋的人,哪里会定这样封建社会的规矩!说不定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或者曲意奉承罢了。”又补充道:“再说那名单都是军部审过的,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们又怎么会拿得到通行证!”
秦正敏听到这里便更加生气。当时听说有飞行表演的时候,她便第一时间去求了秦正海,哪里料到非但没有得到同意,反倒挨了一通训,说什么国家危急之际要顾全大局,不能一味儿女情长争风吃醋。
他的话让秦正敏越发的委屈。国家危急也是因为江南,与她何干,为何要连累她连个飞行表演都不能去看!再者,若论儿女情长,也应该是子谦哥哥才是,她一个女儿家,就算有些儿女情长,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着这个,她与秦正海大吵了一架,直到赵氏来劝,秦正海又威胁要告诉父亲,她方才作罢。原以为一定是看不成了,却正好又收到了孙亚菲的邀请,对于孙亚菲的好感又更增了几分。
可她到底还是有些怕秦正海的,又不愿意被人发现内心的那点小心思,所以尽管有了通行证,也尽量将自己藏了起来,生怕被秦正海或是其他人看到。
孙亚菲见秦正敏仍有些委屈,将手从兜里伸了出来,亲密的勾着秦正敏的手臂,“放心,若是秦先生问起来,我便说是我硬拉你来作伴的。秦先生绅士风度,总不至于跟我过不去吧!”
冷风吹在她的手背上,像刀割一般。孙亚菲急忙又将手收回了口袋里。秦正敏却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满脸感动的唤了一声“亚菲”。
孙亚菲手冷的厉害,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见秦正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仍是担心,正要开口,秦正敏却先问出了口,话里满是迟疑。“亚菲,你不会是喜欢我哥吧?”
孙亚菲心里只觉得哭笑不得,可或许是被冻的太僵了,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看着秦正敏一脸的颓丧,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她此时方才笑了一声,“怎么,怕我喜欢秦先生,你便不能喜欢我哥了?”
秦正敏满脸惊讶的望着她,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脸颊生红,半晌才用力的推了孙亚菲一把,嗔道:“谁……谁喜欢他了!”
她的声音略高,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秦正敏急忙将貂皮领子又拉了拉,以遮住自己红的发烫的脸。孙亚菲也急忙低下了头,一边偷偷的笑。秦正敏又羞又窘,装着用力的撞了一下孙亚菲,惹得她轻叫一声,“哥哥救命!”
这样一闹,倒也不觉得冷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见孙达民从前面的位置走了回来。二人笑着递了个眼色,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一声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