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岚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皇甫子谦从凌晨离家便没有了消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她担心秦万山的伤势,打了电话去秦家,听到赵氏声音如常,又旁敲侧击了几句,赵氏似乎并不知道秦万山受伤的事情,陶秋岚也不敢多透漏,又怕平白惹得赵氏担心,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可心里却是更加不安起来。秦万山受伤,如果不是极为机密,秦正海不会连赵氏都瞒着。哪怕不是因为机密,秦正海连赵氏都来不及通知,可想事态有多紧急。
无论哪一种,都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这样惶惶,哪里还能睡得着,索性坐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一颗心总是突突的跳着,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想要去禅房写会儿字,又怕无端的吵醒了值夜的人。猛然间想起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起身下了床,半趴在地上,从床下将毛衣篓子捞了出来。
陶秋岚原本是想一入冬就给他的,可她本就不擅长,最近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汝州正值隆冬,她的这件毛衣却不过勉强只算得上是件毛背心而已。她看着那两个缺了的袖子,心想只怕今年他是赶不上穿了。
其实皇甫子谦哪里会缺她这件衣服过冬。她甚至有些拿不准他到底需不需要毛衣。汝州的冬天滴水成冰,可皇甫子谦常常是衬衣外面套件大衣便出了门,衣柜里那一排一排的毛衣,陶秋岚似乎都没见他今年怎么穿过。
她用手量了量尺寸,想着皇甫子谦穿上它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暖,那份慌乱似乎也减少了一点。
楼下响起电话的铃声。陶秋岚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的向楼下跑去,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华叔已经接起了电话,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答道:“是少爷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皇甫子谦只听得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华叔低低的“少夫人小心些”,仿佛能看到陶秋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来,气喘吁吁地接过电话,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是我”。
这两个字像是春天的微风,轻轻的拂过他冰冷的心,让他一整天强装的坚强,轻易便裂开了口,那满溢的悲伤,再也藏不住。
他微微的清了清嗓子,“我吵到你了?”
陶秋岚习惯的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到,便又轻轻的说了句“没有”。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陶秋岚一只手搅着电话线,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秦军长还好吗?”
皇甫子谦只觉得鼻头一酸。他回望着空荡荡的医院办公室,外面是长长的走廊,站满了西北战区最高级的将领们,他们鸦雀无声,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每一声都撞在他的心上,闷闷的疼。
他抬手捂住了听筒,生怕陶秋岚听到。怕她听到那哭声,也怕她听到自己的喉间的颤抖声。
门外那么多的人在等着他,可他却觉得从没有过的孤独和害怕。他像是濒死求生一般的执意打了这个电话,孟建元出声去劝,被他一脚便踹在了胸口。可电话真正接通了,他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许是长久没有听到他说话,陶秋岚又唤了一句“昊龄”,声音中满是担忧。皇甫子谦强打精神的缓了缓情绪,这才松开听筒,先是“嗯”了一声,顿了顿再道:“你明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里等我!”说完又强调了一次,“等我回来吃饭。”
他这样家常的话,像是无数次他晚归时说的那样,陶秋岚的心里不由松了下来。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怕他没听到,又补了一句“我等你!”
皇甫子谦再难自已,急急的挂断了电话。门外的将领们只看到他猛地转过身去,双手撑着桌面,头低低的垂着。过了半响,又见他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继而一拳又一拳。众人不敢去劝,只听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声音,闷闷的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伴着身后房间里传来的呜咽声,像是战鼓,又像是悲鸣。
天气阴沉沉的,应该马上就要下雪了。
皇甫子谦说他要回来,陶秋岚一早就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隆重的关系,厨房里的佣人们都显得格外紧张,红英失手打碎了一个盘子,引来华叔一顿怒斥。
这样的一个插曲让陶秋岚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也有些不安起来。她见红英不知所措的样子,不忍她再受罚,再加上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打发了其他人离开,只留了春桃和一个老妈子帮忙。
春桃今日也有些异常。往常她总是叽叽喳喳的,今日仿佛特别的安静,往往是陶秋岚问一句,她才答一句,眼神也总是在回避着,像是在躲着陶秋岚一般。
陶秋岚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推说没睡好。陶秋岚再问,春桃索性将她推出了厨房,让她上楼休息,饭好了便去叫她。
客厅里也一个人也没有。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府里打扫卫生最忙碌的时候,擦桌子的,扫地的,抹地板的,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是人,井然有序。今日却是一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