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可言。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满心沧桑,莫说是撒娇,就是连病了疼了,她也不知道该跟谁去说。
她永远也不会忘了那日,她哭着求父亲找个郎中给母亲看病,父亲却只是看着梅姨的脸色,支吾着让她去劝劝母亲,尽快给身怀六甲的梅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她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原本以为抓住的是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却是裹着她不断下坠的海藻,触目所及,只剩下梅姨志得意满的冷笑,父亲欲言又止的为难,还有母亲强颜欢笑的安慰,让她看清楚,她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软弱,有多么可笑。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曾开口叫过陶世卿一声“父亲”,再也不曾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心酸和委屈,说给旁人听。
就像此刻,她明明手掌疼的想流泪,鼻子酸的想流泪,心里慌的想流泪,却偏偏硬是要将他推开,只怕再多一秒,她便会沉溺在他的温暖和强大里,再也找不到自己。
她原以为他一定会生气的,却没想到他也只不过是顿了一下,很快便又扶住她的手臂,只是力道更轻了一些,话里也带着一丝的讨好,“你的手不能沾水,我帮你擦擦吧。”像是怕她会拒绝,又道:“我是医生,我有分寸的。”
陶秋岚并没答话,可动作却不再拒绝。正在这时,起居室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华叔并未进来,只是在门外道:“先生、夫人,可以吃早饭了。汽车也发动好了,吃了饭就可以出发。”
陶秋岚顺势推了推皇甫子谦,“这几天是我思虑不周,秦家我暂时就不去了。我想要吟翠和张妈跟过去,也好让大姐多个帮手。”
她这样低声细语的与自己说着家常话,让皇甫子谦恍若觉得回到了过去,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微微笑着,“听你的。”又想了一想,对华叔道:“你去给大姐挂个电话,就说我们今天暂时不过去了。”
华叔应了刚要转身,又听皇甫子谦道:“让李大夫过去给大姐看看……”
他话音还未落,陶秋岚已经脸色一变,攥着皇甫子谦的手臂焦急的问道:“大姐怎么了?”
这样久违的亲昵,哪怕是因为别人,也让皇甫子谦心里泛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甜意。他咧嘴笑了出来,轻轻的拉着陶秋岚的手,“大姐怀孕了!”
赵氏怀孕的消息让一直被悲伤笼罩着的秦家找回了一丝久违的活力,尽管那份喜悦像是被刻意隐藏着的,仿佛是院子里的那棵柳树,光秃秃的枝丫上有着无数看不到的嫩芽,等着春天一到,便会喷薄出盎然的生机。
陶秋岚握着赵氏的手,只是隐忍的笑着,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庆幸和欣慰,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赵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也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四只手紧紧的握着,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旁边的皇甫子谦和秦正海也是心有戚戚。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留了陶秋岚和赵氏说些体己话,两个人来到了书房。
“子谦,对不起……”
皇甫子谦摆了摆手,“丧父之痛是什么感觉,我知道……”
“子谦,你当真不恨她吗?”这个问题他昨天曾经问过赵氏,可他最想问的,还是皇甫子谦。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问他,问问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痛苦经历的人,曾经那般滔天的恨意,他又是如何全部放下的。
秦正海自问他与陶秋岚全无瓜葛,尚且如此在意,再无法与她心平静气的相处,皇甫子谦与她有着那么多的恩怨纠缠,又是如何全然不顾,爱她更甚于自己的。
他看到皇甫子谦站着的身姿微微的一晃,像是被他的话触到了一般,可他很快平静如常,连声音都不带半点的起伏,“我曾经那般恨她,那个姓氏,是我此生最憎恶的,但却偏偏如骨血一般的存在于她的生命里。我恨她的姓氏,恨她出生的地方。可再恨又能怎么样呢?我那般折磨她,可我一点也不快活。”
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一般,“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快乐,连杀父之仇都要忘了。”他转过头来,秦正海这才发现他双目微红,满是沉沉的水汽。“可就算我恨极了她,甚至杀了她,父亲和小杰不会活过来,陶锦麟也依然逍遥自在,江南江北依旧永无宁日。对他们来说,世间不过是少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人,可对我来说,却是连自己最后的希望和快乐,都失去了。”
他转过身去,微微扬起头,“父亲和秦叔那里,百年之后我自会去请罪,可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会护她一日!”他又转过身来,向秦正海走了两步,“正海,你也不要恨她。说到底,除了那个姓氏,她与江南,与陶锦麟,与那些肮脏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正海说不清楚是感动更多,还是震撼更多。他从没有见过皇甫子谦这般示弱的样子。他虽也知道一些皇甫子谦与陶秋岚的事情,可听皇甫子谦亲口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担心。“子谦,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若非因为她,你何至于在江南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