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持续了近三个月,战火从西北一路蔓延至潼江两岸,双方互有胜负,死伤不断,不知何时才有结束的一天。
陶秋岚想起赵氏说的话,哪怕心里再不舍,还是辞了学校的工作。自从那日之后,那个话匣子便不知去向,陶秋岚知道了,也不过是对着床头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愣愣的看了好久,并未追问半句。
赵氏怀了孕,自是不方便常来,她顾忌着秦家人的感受,也不愿意常去。其他那些太太小姐本就疏于联络,陶秋岚又不善应酬,偌大的少帅府就像是一个孤岛,每日出出入入的,也不过只有皇甫子谦和赵汉生而已。
汽车的光柱一闪,划过这座孤岛的每一个角落。亮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来,让黑暗中的陶秋岚觉得分外的刺目。她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黑,而自己竟然呆坐了这么久。
隐隐听到院子里华叔恭敬的声音,她如梦方醒,也不开灯,摸黑上了床,背朝着门口躺着,一动也不动。
皇甫子谦今天喝的有些多,脚步都略略有些踉跄。他摆了摆手示意赵汉生离开,又推开了华叔的搀扶,一步一晃的走进了大厅。
脚步却在楼梯处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一下子便瘫躺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只脚还半耷拉着,只是喃喃,“我要喝牛乳!”
他声音不大,又带着醉意,华叔听得不甚真切,正要开口问,皇甫子谦已经提高了声音,满是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我要喝牛乳!”
华叔不敢耽搁,忙不迭的去厨房准备,等温热了端了出来,皇甫子谦却好像已经睡着了。华叔轻轻的唤了声“先生”,见他动了动,这才提醒道:“牛乳来了。”
皇甫子谦霍然睁开双目,哪里又半分刚刚的惺忪模样。可他的目光从那杯牛乳移到华叔身上,眼神中光亮尽失,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一把便将那被牛乳推开,“不是这个牛乳!”
白色的液体撒了他一身,又哩哩啦啦的滴到了地上。华叔忙不迭的去擦,皇甫子谦却不甚在意,又阖上了眼,仍是喃喃重复,“我要喝牛乳!”
华叔以为他是嫌烫,急忙又吩咐人去准备了一杯稍凉一些的。可他仍是不满意,怒气更甚,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扬高了声音道:“我不要喝这个!”
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府里的佣人们早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缩着头站着,动也不敢动。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让皇甫子谦更加生气,踉跄着便站了起来,手指着众人就要发火,余光正好扫到楼上转角处的那个纤细的身影,那股子怒气仿佛一下子便放空了一般,又颓然的坐了下来,只是喃喃,“我要喝牛乳!”
华叔此时方才明白了过来,急忙眼神暗示那些佣人离开,一边小跑着上了楼,见陶秋岚转身离开,急忙两步拦在她的面前,语带哀求道:“夫人,那牛乳原本是您一直准备的,他们笨手笨脚,那温度总也不合适,不如……”他边说边看陶秋岚的脸色,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客厅那个枯坐的身影,又道:“夫人就当是可怜我们吧……”
皇甫子谦一直坐着,听着华叔离开的脚步声,听着他轻手轻脚的将大门掩上,又听着陶秋岚缓步走下楼梯,脚步声消失在了厨房的方向,心里方觉得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陶秋岚端了牛乳出来,却不见了皇甫子谦的身影。她绕过沙发,这才看见他合衣躺在沙发上,身前湿了的地方已经半干,微微发着白,是他从未有过的狼藉。陶秋岚见他双目紧闭,身子微微的缩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汝州夜里寒凉,陶秋岚一边将那杯温热的牛乳放在茶几上,一边拿起一旁的薄毯,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他身形高大,腿和脚都露在外面。陶秋岚想要上楼拿床厚点的被子,还未起身,手腕便被紧紧的抓住。她回头一看,皇甫子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或者根本就没有睡着,双目炯炯,没有丝毫的朦胧。
陶秋岚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皇甫子谦却是不允。她只当他喝多了,便也就由着他,只是道:“我让华叔扶你上去……”
他的手略略松开,缓缓的从她的手腕滑向手掌,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她的掌纹,却偏偏又是错杂的枝节,横断了她原本的脉络。
“还疼吗?”他声音低缓,带着酒后的鼻音,更像是呓语,“自那日之后,你便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他惶然一笑,“在那之前,你也有好几天没有理我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是七天,那天正好是秦叔头七的日子。”他猛地坐了起来,用力一拉便将陶秋岚抱住,头正好埋在她的身前,更显得声音闷闷的,“你不要不理我……”他顿了顿,“我们不要管外面的事情,还像原来那样,好不好?”
陶秋岚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他的短发密密的抵在身前,让她觉得刺刺的疼。“如何能不管?”她的声音悲凉,“家里看不到报纸,听不到广播,所有人都闭口不言,这里便真的能跟外面隔绝开来吗?”她能感觉得到皇甫子谦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的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