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达民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略略有些迟疑,但还是抬手轻轻的扣了扣房门。屋里并没有人应答,他又稍稍用了力,“亚菲,是我!”
楼下的丫鬟听到动静,小跑着上来,远远的回道:“小姐出去了,说是有朋友生了病……”
孙达民脸色大变,“什么朋友?秦家的那个?”
那丫鬟也被他的脸色吓坏了,小声嗫嚅道:“小姐没说……”
孙达民急急的便往外走,下楼的时候不注意,险些跌倒,后面跟着的管家急忙上前去扶,也被孙达民一把推开,“快去准备车!快去!必须尽快找到她!”又摇了摇头道:“你别跟着我,你去通知史密斯先生!”
而此时的孙亚菲正焦急的望着车外,远远的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拍了拍司机的座椅,“是她!开过去!”司机下意识的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孙亚菲满脸笑意,眼神中难掩兴奋的光彩,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司机将车往前开了一段,那辆车也缓缓的停在了对面,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汽车的前灯照着她瘦弱的身影,寒风掀起她大衣的下摆,像是连她也会一起吹走一样。司机知道规矩,移开了目光,只听到那女人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孙亚菲的旁边。
“夫人真准时!”
司机闻言不由的抬头去看,正好对上后座孙亚菲志得意满的笑容,像是料定了他会这般吃惊一样。司机急忙转了目光,余光中只瞥见那个女人惨白的一张脸,悲戚中带着决绝。
孙亚菲拍了拍司机的椅背示意出发,一边又道:“听说大元帅看夫人看的紧,只恨不得揣在口袋里方才安心……”
陶秋岚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她,“你喜欢他,对吗?”
孙亚菲被她这样一问,满脸的得意凝在脸上,一点点的剥落,只剩下被识破后的难堪,像是偷了东西被人当场抓住,狼狈的无所遁形。
陶秋岚已经调转了头,目光直视着前方,“如果你喜欢他,那便安分一些!”她停了一下,声音放缓,“你和你的家人,都莫要让他为难!”
陶秋岚话语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的软弱,可在孙亚菲听来,却像是在教训她一样,便忍不住还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陶秋岚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若是不想以后和我一样,便记得我今天的话。”她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算是我拜托你罢!”
孙亚菲冷哼一声,“我父亲是美国大使的多年好友,江北又与美国关系交好,我怎会与你一样!”她收起了那份带着刻薄的得意神情,脸上重又浮现出一贯的谦良,“不知道夫人能否也应我一件事情?”
“何事?”
“永远不再回来!”
陶秋岚转过头来看着孙亚菲,一瞬不瞬的目光中满是清冷,让孙亚菲心里一惊。可孙亚菲却不知道,陶秋岚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是握紧了又握紧,直到疼到麻木,方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孙小姐指明了要我去保险柜拿那份他亲笔签发的通行证,不就是想要让我与他彻底决裂,永无后路吗?窃取最高通关证明视同叛国,就算他肯放过我,军中诸位也不答应。孙小姐如此大费周章,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孙亚菲是不放心。哪怕此刻和陶秋岚坐在车里,哪怕明知道陶秋岚今晚的举动已经触到了皇甫子谦的逆鳞,她仍是觉得不踏实。因为只要一想到皇甫子谦,她脑海中就总是浮现出他看着陶秋岚时的眼神,目光中全是缱绻,宠溺,依恋,纵容,浓到化也化不开,让她再多的笃定,全都变得不堪一击。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看你可怜罢了!”
陶秋岚却是微微一笑,继续转头望着前方的黑暗,“所以我要多谢孙小姐成全。”
经历着这么多,陶秋岚自然不会再天真的以为今天孙亚菲出现在秦家是一个偶然。可哪怕她心里对孙亚菲有再多的恨意和不满,因着赵氏的关系,陶秋岚并不打算在秦家与她起什么冲突,所以连话也不愿与她多说,迈步就朝楼上走去。
错身而过的刹那,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到了她耳畔,让她迈开的腿,一下子便定在了原地。
“夫人想要离开这里吗?”
陶秋岚收回思绪,不愿再想后面的事情。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得到车子低低的轰鸣声。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孙亚菲低低的声音,带着恨意,“你配不上他!”
孙亚菲以为陶秋岚不会回答,或者会大声的嘲骂她,却没料到陶秋岚只是低低的说了三个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知道。”
汽车快速的驶进了城外的码头,熄了火,一片黑暗中,只听得到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孙亚菲将一张纸递给了陶秋岚,“到了南桐就在这里等着,自然会有人带他们到这里与你汇合。”
陶秋岚将那张纸装进衣兜,“你打算怎么将我父亲和小宇带出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