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谦每次来都是轻车简从,李连长提心吊胆,好不容易送走了,还没等缓过气来,皇甫子谦已经又来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无论他如何小心谨慎,皇甫子谦每次都是黑着脸离开,与每次来时带着些欢欣的神情完全不同。他私下请教过赵副官,赵汉生只是摇头,也分辨不出他是在说不知道,还是说不要问。
李连长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不就是被皇甫子谦一怒之下打死,要不就是被皇甫子谦的喜怒无常给吓死。反正肯定是死,连汝州来的那个名头很大的陈院长都救不回来。
正在唉声叹气,下属已经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他顾不上责怪为什么不敲门,也没让喘着粗气的士兵开口,手一挥就往外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这种情境,一定是皇甫子谦又来了。
天色已经大黑了,但皇甫子谦似乎每次都是这个时候来,也不知道和那个陈院长聊什么,然后天还没大亮便动身离开。
李连长边往外走,边问来通报的士兵:“晚餐呢?”
士兵跟在他身后,“厨房正在加热。”
“房间呢?”
“一直都有打扫。”
“通知陈院长了吗?”
士兵亦步亦趋的跟着,眼看皇甫子谦的车队已经开到驻地门口里,他小声答道:“陈院长在做手术,没见到人……”
其实李连长也知道问题肯定不在这些东西上。厨房准备的东西,他几乎没怎么吃过,床也经常连躺的痕迹都没有,至于那位陈院长,听说与皇甫子谦私交甚好,断没有不欢而散的可能。
车队已经停了下来,李连长再琢磨也没用,疾走两步迎了上去。赵汉生先一步下了车打开车门,皇甫子谦迈步而出,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扫视了一圈,停下了脚步,“去医院看看。”
今天从前线撤下来一批重伤员,所以不光陈海文,医院里的其他医生也都在忙着进行救治,好在人手还算充足,一天下来,伤员的情况还算乐观。皇甫子谦来到医院的时候,最后一台手术刚刚刚结束。
哪怕皇甫子谦说过无需行礼,可他这样的身份,那些医生护士哪个敢大意。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最高统帅亲自探望,这份荣耀和感动,除了那些实在起不了身的,纷纷坚持着举手行礼,病房里一派肃穆之意。
皇甫子谦细细的问了伤情和药品供给情况,随行的医生都一一作答。陈海文换下手术服,示意其他人去忙,这才随着皇甫子谦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皇甫子谦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赵汉生道:“让厨房将准备的饭菜给医院送过来,再加些菜,他们辛苦一天了。”
赵汉生应了下来。其他医生护士纷纷道谢,皇甫子谦只是淡淡的笑,目光却不经意间望向病房角落的位置。赵汉生心里明白,却不敢明说,只能大声的向角落的位置喊了句:“大家都去吃饭吧!”
医生护士鱼贯而出,唯有陶秋岚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照旧还在帮伤员换着药。赵汉生心里着急,看了一眼皇甫子谦,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小声道:“邱小姐也去吃饭吧!”
陶秋岚将纱布细细的缠好,“我马上就去。”
赵汉生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看了一眼皇甫子谦,见他脸色已经黑了下来,急忙用只有陶秋岚能听到的声音恳求道:“夫人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一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雅南,指望着她能帮帮自己。
雅南在陶秋岚到广林的第二天也赶了过来,知道皇甫子谦默许了陶秋岚留下来,便也以护工的身份陪在陶秋岚的身边。因为在汝州的时候也经常与陶秋岚形影不离,众人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此刻她也同样在陶秋岚身旁,帮隔壁的一个伤兵在包扎伤口,见赵汉生软磨硬泡的样子,也不禁轻轻的用手肘抵了一下陶秋岚的后背。她们俩背靠背站着,所以旁人看不到她的动作,但陶秋岚却知道她的意思。她见病床上的那个伤兵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和赵汉生,不愿让人误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边陈海文也轻轻的拉了拉皇甫子谦的胳膊。皇甫子谦虽生着闷气,到底还是先离开了。
赵汉生长出了一口气,雅南见他还等在原地,拉了拉他,赵汉生这才恍然,和雅南先往外走去。
陶秋岚细细的将绷带固定好,又将药品收好放回了护士站。正遇上两个刚刚做完手术的护士换完衣服走了出来,见陶秋岚还在,一个人快人快语道:“咦?你怎么还没去?听说大元帅今晚给我们加了菜,去晚了可就没了!”
另一个颇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若有所指道:“邱小姐哪里会跟我们一起吃!”
第一个说话的护士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我,陈院长一准给邱兰都留着呢!”说完拉着另一个护士嬉笑着离开了。
陶秋岚略带着沮丧的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盘里的那些小瓶小罐摇晃了一下,有几个翻倒了,发出叮叮啦啦的声音,让陶秋岚更加心烦意乱。